徐无音双眉几乎直立,想也不想便要拒绝林乐乐的提议,目光一扫,却恰好与师妹视线相接。
深重夜幕之下,她看不清林乐乐递来的细微眼神,但那其间蕴含的炙热意味,却令人心里一惊。
就听得林乐乐又重复了一遍:“师姐,放心好了。”
一字一顿,徐无音微微吃惊。
她知道这个师妹是有主意的,只是这主意往往只是灵机一动,或是突发奇想的不靠谱的小点子,但林乐乐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就无可更改,简直十头牛也拉不回来——若非如此,她也不至于在两年里数度和师妹动手,只为了教训教训她、叫她学得乖些。
眼下林乐乐语气郑重,同此前她郑重其事地拜托自己时一模一样。心知要劝是绝无可能将林乐乐劝回来了,徐无音心底一阵阵发虚,她生怕林乐乐又灵机一动想了什么鬼点子。这可是要人命的大事!
她还没来得及纠结多久,就听闻独孤白冷冷地笑了一声:“你们且慢慢纠结去罢,本座可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们玩儿。”
他不给徐无音等人留下片刻反应的余裕,袍袖一拂,转身便走。
还悠悠地补上一句:“若不随本座出去,那便自己摸索这出来的路罢。”
眼看着他模糊的身影在夜幕里逐渐远去,白骨和忘川毫不犹豫,同样转身便跟到了独孤白身后。林乐乐一咬牙,不敢再看徐无音的面容,急跑了两步跟上了。
行出几步,她终于还是忍不住,转头望向了江岸上呆呆站立的两人。徐无音手握着刀柄,满面愤懑却无可奈何;而江茸沉默着,毫无反应,只有苗条的身躯在夜色里紧绷,剪影里肩颈的线条像铁一样冷硬。
林乐乐心里微微地发虚,只是一步行差踏错,便不得不再做千百倍的事来挽回。眼下唯有见机行事,保得一条命在,来日脱身之后,再想办法来哄江茸消气。
她三两步赶上了独孤白,走到了白骨与忘川身侧。忘川微微侧了侧身,避开了擦肩而过的少女,白骨斜睨来一眼,轻笑:“妹妹来了?”
过分亲昵的话语叫林乐乐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,她强忍着转头就跑的冲动,硬邦邦地嗯了一声。
白骨毫不见外,对林乐乐冷漠的态度也不在意,自顾自地伸出手臂,亲亲密密地挽住林乐乐:“好妹妹,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林乐乐心道:我呸!谁同你是一家人?
前面独孤白并不回头,却似看到了他们的模样一般,轻飘飘道:“白骨,你领着她些,少叫她一步踏错,就此迷在阵中。”
林乐乐本想甩开白骨手臂,却骤见她美艳的脸颊凑来,吐气如兰,温热的吐息全喷在她耳畔:“妹妹戒心也太重,只是走路小心点,这阵父亲钻研了多少年,可没这么容易出去。”
“比如说——”她手上忽地用力,把林乐乐扯出两步,“你面前那块石头,若是踏上,可就是踏入江中了。”
江风呼啸,寒意逼人。白骨语气柔软,拖长的音调丝丝缕缕地飘来,落入耳中浑如鬼魂低喃,林乐乐险些便被吓出一身冷汗。
她回头望去,见那块平平无奇的小石头其貌不扬,朴拙地躺在江岸一众沙石之中。只是仔细看去,又似乎方位难测,看不清它究竟落在了何处。
她再抬起视线,忽地悚然一惊:她以为自己并未走出几步,可居然峰回路转,她看不见徐无音与江茸的人影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