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意睁开眼时，天刚亮。她没起身，只伸手摸了摸枕边的木箱。箱盖微开，昨夜合上的手稿边缘露出一行新字：“风起于青萍之末。”
她坐起来，把那片夹在扉页的茶叶取出来，放在掌心看了很久。叶脉上的纹路比前日更清晰，像是被什么力量慢慢唤醒。她走到院中，将茶叶放进空茶盏，摆在桂花树下的石桌上。
阳光斜照进来，落在叶面。她盯着那道光，想起昨日售罄后众人的沉默。那时她以为一切结束了，其实只是开始。
她转身推开门，往书坊走去。
裴砚已经在柜台后整理纸张。他抬头见她来，放下笔，从抽屉里拿出手机递过去：“你看了吗？云岭茶业昨晚发了新品通稿。”
沈知意接过手机。屏幕上是一段视频预告，背景是大片茶园，旁白说“极简天然科技茶，重新定义养生方式”。画面最后打出一行字：即将上市。
她把手机还回去，没说话。
裴砚站起身，带她去了后院。雨丝细细地落着，打在屋檐上发出轻响。两人坐在石凳上，中间隔着一壶未泡的茶。
“他们可以抄名字，抄包装。”沈知意开口，“但他们没有那棵树。”
裴砚点头：“也没有你在树下写的那些字。”
“别人能模仿做法，但没法让喝茶的人看见自己的过去。”她说完，低头看着手心，“我们的茶不一样。”
“所以不急。”裴砚说，“我们争的不是快，是真。”
沈知意抬头看他一眼。他的眼神很稳，像之前每次她犹豫时那样。
她站起来：“叫小林和陈阳过来。今天不开铺，我们谈事。”
半个时辰后，三人聚在祖屋后院。桂花树下摆了四张矮凳，炉火刚点着。沈知意当着他们的面，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句话：“茶有魂，不在包装，而在人心。”
写完，她把纸贴在树干上。
然后她取出青瓷瓮，舀出一点新炒的茶粉，放入壶中冲水。水汽升腾，香味散开。她给每人倒了一杯。
四个人坐着，没人说话。风吹过树叶，发出沙沙声。
过了很久，小林先开口：“我昨天刷到那个视频了。他们用的镜头节奏，跟我们拍‘听见了’有点像。”
陈阳皱眉：“是不是偷了我们的点子？”
“不像。”沈知意摇头，“他们是冲着概念来的。现在大家都知道‘极简天然’值钱。”
小林握紧杯子：“那我们怎么办？要不要加快发布下一组？或者降价？”
陈阳马上接话：“对，先把市场占住。等他们真做出来，我们已经卖完了。”
沈知意没回答。她看着炉上的空壶，等它凉透。
“如果我们降价，就等于承认他们和我们一样。”她说，“可我们不一样。”
“我们的茶能让一个人想起晒桑饼的年份，想起妈妈熬药的冬天。”她看向小林，“你拍的是这些，不是产品图。”
小林低下头：“我是想让更多人看到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沈知意语气平缓，“但我们不能因为别人跑得快，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出发。”
陈阳抿了一口冷掉的茶：“要是他们真的出了同样的茶呢？顾客分不清怎么办？”
这个问题没人立刻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