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抿了一小口,咽下去后闭上眼。几秒后睁开,“入口凉,舌根微苦,喉里慢慢热起来。不是刺激的那种热,是……从里面透出来的。”
沈知意自己也尝了一口。味道基本达标,但尾韵拖得有点长,山兰的寒气收得不够利落,在舌根留下一丝涩意。
“可以量产了吧?”小林眼睛发亮,“这个数据足够申请工艺保护了。”
“不行。”沈知意放下杯子。
“为什么?各项指标都达标,体感也顺,客户肯定喜欢。”
“我喜欢的不是‘达标’。”她说,“是顺滑到底,没有一点卡住的感觉。你们没尝出来吗?最后那股涩,像是有人在喉咙里轻轻掐了一下。”
空气静了下来。
陈阳低头看杯底残茶,“确实有点。”
“一叶入心,须无滞碍。”沈知意把剩下的茶倒进桶里,“这不是终点。”
小林还想说什么,看到她的表情,最终没开口。他默默拿起记录本,开始整理对比图表。
裴砚一直站在树侧。他没碰茶,也没说话,只是把手里的《桃溪物志》翻到某一页,用笔圈出一段字迹。
“这里有句话。”他声音不高,“‘四气调和,贵在节制。多一味则浊,少一时则枯。’”
沈知意走过去看了一眼。纸页泛黄,墨迹模糊,但那行字清晰可辨。
她转身拿了个新瓷瓶,把这次的茶粉装进去,贴上标签:“初试·待优”。
“再试一次。”她说,“改比例。”
“改多少?”陈阳问。
“山兰减半,桑芽加一成。”她把瓶子放进试验架,“明天重新采样。”
小林终于停下笔。“沈姐,我们已经做了七轮,每次都是你觉得差一点。就不能先定下来?”
“能定的人,不会在这里。”沈知意看着他,“我们会一直试,直到它自己说‘好了’为止。”
她说完,转身进了厨房。水壶响了,她倒掉旧水,重新烧开。
裴砚把书合上,塞进包袱。袖子里的药包还在发热,他没拿出来。他走到试验台边,看见沈知意正在清洗茶具。
“下次试几味?”他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