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姨?”于果见状又轻声叫她。
“哎呦,我......我怎么会在这儿啊......”老人如梦初醒般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,眼神也恢复了白天的慈祥模样,“你怎么还醒着,在农村太安静了反而睡不踏实吧,咱进屋说,进屋说。”
披上大衣,想了想放下了体积大的电筒,将辣椒喷雾和糯米放进口袋,于果走出卧室门和老人坐在烧热的火炉旁。
“我这一发病就乱走的毛病啊,真的挺吓人的。好几次是亮娃把我从马路上捡回来,不然都不知道自己会走到哪里去。”
老人的眼神有些躲闪,似乎对于自己的病感到难以启齿。
“阿姨,那也太危险了,您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真的很不容易。没想过搬进城里和其他的亲戚一起住吗?”
于果对于不久前经历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,她始终和老人保持半米的距离,客气地说道。
“哪里还有什么亲戚,家族遗传的心脏病,都死完了。只有我和我女儿相依为命喽。”
老人叹口气说道。
“很抱歉听到这样的事......那您一定每天守着手机,不愿错过她的消息吧。”
于果将大衣拉了拉,语气充满心疼。
老人眼睛扫过床铺,“是啊,你们平时学习忙吧,这孩子只有早上有空给我发条短信,人家长大了也有自己的生活了。”
于果也跟着漫不经心地看向床铺,干净的素色床单上空无一物,被子叠得整齐,和白天进门时一样。
“阿姨,我觉得您是真诚也靠得住的人,今晚难得有机会,我也就跟您敞开心扉了。”于果将视线收回来,停顿几秒才开口,“蓓蓓跟我讲过一个秘密,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。”
“什么秘密?”老人来了兴趣。
“说她高考那年做梦会梦见父亲,不停地冲她喊叫些什么。可至今为止都没能有机会知道内容。”于果说完看向老人。
老人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,“这是她的噩梦。她的确很少跟人提及。我丈夫去世后,日子就没安宁过,蓓蓓只记得自己做噩梦,却不知道从那时起我也会突然说胡话,而且自己根本没意识自己说了什么。”
“那后来怎么解决的呢?蓓蓓一直没有告诉我。”于果追问。
“后来啊......我到处托人,花光嫁妆的钱,终于请到一位有学问的大师......才平息这件事。至于我吧,女儿走了我一个人偶尔胡言乱语,在这偏僻的地方也不影响别人什么,习惯了也就那回事儿。”老人没有直接讲出细节,像是觉得外人不会相信。
“哇,这么厉害啊,不过这个大师真的有这么神吗?您......还存有他的联系方式吗?”于果眼里装满好奇。
“不瞒你说,我也怀疑过,可事到如今我们母女平安,我也就不深究那些刨根问底也没啥用的东西了。”老人说着往炉子里加了一捆细柴,“你是找不到他的,只有他肯找你时才会出现。”
“那那位大师有没有说,叔叔在喊些什么呀?”于果回忆丁雨描述的梦境,试图把一切关联起来。
“喊冤呗。”老人苦笑着叹气,“可世界上又有几个人是心甘情愿死得其所的呢?”
这话说完气氛有些沉默,两人似乎都想起了伤心事。
“不早了,休息吧。阿姨就是想跟你道个歉,担心刚刚吓到了你。”老人搓了搓被火烤热的手掌,准备结束话题。
“阿姨,您有几根特别长的白头发挡住眼睛了,我帮您拔掉吧,不过可能有些疼!”于果说着缓缓起身,指缝间夹着一粒糯米,轻轻接触到老人的头皮。
想象中的画面没有出现,于果不动声色地松一口气。
“阿姨,您说山下下雨,山顶海拔那么高,该不会飘着雪了吧?”于果搓着双手看向隐没在夜色中的困山山脉。
老人温和地笑着,“那当然啊,从山顶往下看,白茫茫一片,风景可好呢。”
于果走到灶台边,拿起一袋食盐,“那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,明天一定要上去看看!听说这盐能融化雪,可神奇了,以前没见过呢。”
“呵呵呵,是要上去看看,你们穿暖和点,着凉了可得遭罪哦。”老人又拾起一摞细柴,一根一根摆进炉子,“这下够烧到天亮了。”
于果拿着食盐塑料包装的手指狠狠收紧。
关上卧室门,眼里含着泪光。
“阿遥、千沉,谢谢你们,还有,对不起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