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府里,那口不知道被楚清歌从哪里淘换来的、边缘还有点歪斜的小铜锅,正“咕嘟咕嘟”地冒着热辣滚烫的泡泡。浓郁辛香的麻辣气息霸道地驱散了地底的潮湿和先前紧绷的恐惧,也暂时填补了空虚的胃袋和不安的心灵。几颗干瘪的灵菇,几根勉强算得上水灵的野菜,还有阿甲贡献的、据说是它珍藏的、风干得跟石头似的某种兽肉干,在红油里上下翻腾,构成了这顿劫后余生的“盛宴”。
小朱朱整个脑袋几乎都要埋进它专属的小碗里,被辣得“嘶哈嘶哈”直抽气,翅膀却还在努力扒拉着里面的菜叶,含糊不清地嚷嚷:“过瘾!太过瘾了!比偷吃膳堂的灵果痛快多了!”
赤羽姿态优雅地站在石桌一角,面前放着一个小碟子。它用喙尖小心翼翼地蘸了一点红油,咂摸了一下,金色的瞳孔微微一亮,但立刻又恢复了高傲,点评道:“马马虎虎,火候尚可,就是这辣味……过于粗犷,缺乏层次。”话是这么说,它那碟子里的几片灵菇消失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。
阿甲对辣味接受度不高,正抱着一颗巨大的、不含辣味的灵果,“咔嚓咔嚓”啃得欢实,铜锅的热气熏得它坚硬的鳞片都仿佛柔和了几分。
楚清歌捧着个豁了口的大碗,热汤下肚,驱散了四肢百骸残留的寒意与后怕。她看着眼前这幕——吵吵嚷嚷的小肥鸟,口嫌体正直的秃毛凤凰,憨厚啃果子的穿山甲——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点笑意。这片刻的烟火气,是如此的真实而珍贵。
然而,她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回了静静躺在石桌中央、与这热闹氛围格格不入的那枚留影石上。滚烫的汤汁似乎也无法温暖那石头里蕴含的冰冷真相。她的心跳,在美食的慰藉下平复了些许,但一想到即将要分享的内容,又不由得沉甸甸地往下坠。
她放下碗,深吸了一口混合着麻辣与灵植清香的空气,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,吸引了所有伙伴(和战宠)的注意。
“咳咳,”她清了清嗓子,表情变得认真起来,“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?有件非常重要,也非常……沉重的事情,我们必须一起面对了。”
小朱朱从碗里抬起头,小嘴周围一圈红油,茫然地眨眨眼:“比林青羽师姐发现我们偷了她珍藏的限量版唇脂还严重吗?”(显然,这是它鸟生中经历过的最“严重”事件之一)
赤羽也停止了“优雅”的进食,金色的瞳孔锐利地看向楚清歌和那枚留影石:“本座早就想问了,你们拼了命偷出来的这破石头,里面到底藏了什么?值得玄天宗宗主那般珍藏,又让你们如此紧张?”
阿甲放下啃了一半的灵果,挪动庞大的身躯,凑近了一些,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专注:“清歌,你说,阿甲听着。”
楚清歌看着他们,心中暖流与酸涩交织。她伸手拿起那枚留影石,灵力微吐,激活了它。
柔和的光线投射在粗糙的石壁上,一行行古朴、却带着绝望气息的字迹缓缓浮现。楚清歌没有直接念,而是用尽可能平静,但掩不住颤抖的语气,转述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内容:
“这……是历代成功‘飞升’的前辈们,留下的……遗书。”
“遗书?!”小朱朱尖叫一声,翅膀捂住嘴,“飞、飞升了不是去享福吗?怎么还会写遗书?”
赤羽的瞳孔骤然收缩,尾羽上的黑羽无风自动,散发出危险的气息。
楚清歌苦涩地笑了笑,继续道:“因为,所谓的‘飞升’,所谓的‘通天之路’,根本就是一个骗局,一个……陷阱。”
她指着光幕上的字句:“第一位前辈说,‘后来者谨记,通天之路乃弥天大谎,所谓仙门,实为牲圈’。”
“牲圈?”阿甲瓮声瓮气地重复,它不太理解这个词,但本能地觉得不舒服。
“就是……养牲畜的地方。”楚清歌解释着,声音干涩,“我们这些修士,苦苦修炼,争夺资源,盼着有朝一日渡劫飞升,踏入仙界……但在某些存在眼里,我们或许……只是被圈养起来,等待养肥了宰杀的‘药材’。”
“药材?!”这次连赤羽都失声惊呼,它身上的凤凰真火“轰”地一下窜起半尺高,又猛地被它压下去,洞府内的温度瞬间升高又降低。“胡说八道!本座传承记忆中的仙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