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道里弥漫着劫后余生的沉默,只剩下阿甲爪子刨土的沙沙声,以及几人(和鸟和鸡)略显粗重的呼吸。刚才陆明远脚步声带来的压迫感,如同粘稠的蛛网,即使人已离去,那令人心悸的余温仍缠绕在心头。
楚清歌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不规律地怦怦直跳,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块留影石,冰凉的触感稍稍拉回了她有些飘忽的心神。这可是能颠覆整个修真界认知的东西啊,刚才差点就……她不敢再想下去。
“喂,我说,”赤羽率先打破了沉默,它一边用喙梳理着刚才因为紧张而有些炸开的黑羽,一边用惯有的傲娇语气掩饰着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,“刚才要不是本座反应快,及时收敛了全部气息,就凭那只肥啾那两声不伦不类的猫叫,能顶什么用?早就被发现了!”
它这话一出,刚才那紧张到几乎凝固的气氛,瞬间被戳破了一个口子。
被楚清歌揣在怀里的小朱朱立刻不干了,挣扎着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,声音还带着点模仿猫叫后的沙哑,但气势十足:“你说谁不伦不类?!你那叫收敛气息?你那叫被吓傻了好吗!要不是我小朱朱机智应变,天赋异禀,临危不乱,学什么像什么,我们现在早就被一锅端了!你还想在这梳理你的乌鸦毛?”
它特意强调了“乌鸦毛”三个字,精准打击赤羽最在意的羽毛问题。
“你说谁是乌鸦?!”赤羽果然炸毛,尾羽上那几根因为变异而泛着幽光的黑羽瞬间立起,“本座这是高贵的凤凰玄羽!蕴含无上神力!你那只七彩鹦鹉尾巴懂什么!”
“七彩鹦鹉也比黑乌鸦强!”
“肥啾!”
“秃毛鸡!”(赤羽尾羽尚未完全长齐的旧伤被无情提及)
眼看两只鸟又要开始每日例行的“空中辩论”,楚清歌无奈地叹了口气,伸手把即将从她怀里蹦出去加入战团的小朱朱按了回去,又用眼神制止了想要喷火的赤羽。
“好了好了,两位功臣,都少说两句。”她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,“刚才要不是你们配合,我们谁都跑不掉。赤羽控制能量波动是基础,小朱朱随机应变是关键,都功不可没,行了吧?”
阿甲在一旁憨憨地点头,瓮声瓮气地帮腔:“对、对,都厉害!没有小朱朱叫,我们可能就被发现了。没有赤羽忍着不喷火,我们可能也被发现了。都、都重要!”它总结道,“就像我挖洞,既要快,也要稳,不然地道塌了,大家也都完了。”
楚清歌被阿甲这朴素的类比逗得差点笑出来,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几分。她拍了拍阿甲坚硬冰凉的外壳,“没错,阿甲说得对,我们是一个团队,缺了谁都不行。刚才……谢谢大家了。”
她这句真心实意的道谢,反而让吵得正欢的两只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。
小朱朱哼哼唧唧地重新缩回楚清歌怀里,小声嘟囔:“本来就是嘛……”
赤羽则高傲地一扬脖子,假装欣赏地道顶部的土石结构,只是尾羽微微放松地垂了下来。
这段小插曲过后,地道里的气氛明显活络了不少。阿甲挖掘的速度似乎也更快了,七拐八绕,避开了几处它感知到的微弱灵力屏障(显然是宗门常规的地基防护),终于,前方传来了熟悉的、属于他们临时洞府的微弱气息。
当阿甲小心翼翼地顶开洞府角落里那个伪装成岩石的出口盖板时,一股混合着淡淡药香、泥土味以及……一丝若有若无辣椒底料残留的空气涌了进来。
“到家了!”小朱朱第一个欢呼着从楚清歌怀里飞了出去,熟门熟路地扑向它那个用各种亮晶晶石头和柔软灵草铺成的小窝,一头扎了进去,只留下一个肥嘟嘟的屁股在外面,羽毛都透着“终于安全了”的松弛感。
赤羽则优雅地(如果忽略它因为地道狭窄而稍微沾了点泥土的爪子的话)踱步而出,先是嫌弃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临时开辟、堪称“家徒四壁”的洞府,然后找了个相对干净的高台,开始认真地清理自己的羽毛,尤其是那几根被小朱朱称为“乌鸦毛”的宝贝黑羽。
阿甲最后爬出来,熟练地将出口盖板恢复原状,还用尾巴扫了扫周围的浮土,确保看不出痕迹。然后它走到洞府中央,习惯性地蜷缩起来,像一块巨大的、会呼吸的岩石,守护着这个临时的“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