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过山腰平台,陈墨脚底一沉,虚空跃迁的失重感尚未完全褪去,体内灵力仍在经络中轻微震颤。他稳住身形,左手本能地抚上左臂——胎记已不再跳动,但那道“小心她”的心音仍如冰针刺入识海,挥之不去。
玄尘站在三步外,目光扫过四周崖壁符文流转的节点,低声说道:“禁制在轮转,我们得赶在下一巡前登记入册。”
陈墨点头,未言。他将黑布裹紧的断剑重新系好,指尖掠过剑柄麻绳时顿了顿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不能再以边陲少年的方式行事。这里没有火光中的逃亡,没有母亲低语的安抚,只有层层叠叠的规矩与看不见的眼睛。
两人沿偏道前行。石阶两侧嵌着青铜灯盏,每隔九步亮起一道幽蓝火焰。陈墨不动声色记下灯焰明灭的节奏——三长两短,循环往复,应是某种警戒信号。他眼角余光扫过岩壁刻痕,发现几处符纹被刻意磨平,又用相似笔迹补上,伪装痕迹极浅,若非曾在雾谷中练就辨踪之能,几乎难以察觉。
“凝气堂归宗门基础教习所辖。”玄尘边走边说,“新人须测灵脉、定根基、选武技,七日内不得离堂半步。”
“为何限制行动?”
“防外技乱脉,也防内秘外泄。”玄尘侧目看他一眼,“你带来的那把剑,已被记录在案。若无许可擅自启用,轻则废功,重则逐出山门。”
陈墨默然。他知道对方并非威胁,而是提醒。在这座宗门里,每一步都踩在规则之上,稍有偏差,便可能万劫不复。
片刻后,前方出现一座青石大殿,匾额刻着“凝气堂”三字,笔锋刚劲,隐隐透出灵压。门口立着两名值守弟子,腰佩玉牌,手持量灵尺。玄尘上前交割文书,陈墨垂手而立,收敛气息,任由量灵尺扫过全身。尺身微颤,发出一声低鸣,却未显数值。
“新来者?”一名弟子抬头打量他,“报姓名、来源、修行根基。”
“陈墨,出自北境寒溪村,淬体圆满,半月前破入凝气初期。”
两名弟子交换眼神。一人翻阅名册,另一人取出一方灰白石碑置于台面:“测灵脉属性。将掌心贴于碑面,不可运功抵抗。”
陈墨依言伸手。掌心触及石碑刹那,左臂胎记骤然发热,一股暖流自丹田涌起,顺经络直冲掌心。石碑表面原本沉寂的纹路忽然泛起涟漪,先是淡银,继而转为金红交错的波纹,持续三息才缓缓退去。
大殿内顿时安静。
值守弟子猛地抬头,飞快传音给内堂执事。不多时,三位身穿青袍的老者走出,目光齐齐落在石碑上。其中一人皱眉:“此象近百年未现,气血引动天地共鸣,莫非是‘通源体’?”
“未必。”另一人摇头,“更像本源牵引所致。但这孩子……”他看向陈墨,“竟能承受反噬而不昏厥,根骨远超常人。”
最终,主事执事开口:“准其自由浏览藏技阁半个时辰,限选一门初学武技备案。”
陈墨行礼退下。穿过侧廊时,他察觉数道视线从暗处投来,皆隐而不发。他知道,自己已成异类,而这正是最危险的位置。
藏技阁高两层,四壁嵌满玉简,按类别分列:剑、拳、掌、步、内息、合击。每一区域上方悬挂牌匾,注明修习门槛。他缓步走入“掌法”区,目光扫过《裂山掌》《雷音拍》《寒霜拂柳手》,皆觉沉重或阴柔,不合自身气息。
转至中部,《青阳掌法》映入眼帘。玉简呈浅黄色,封面上写着:“中正平和,养气固本,适配多种灵脉,入门首选。”无炫目之名,无惊人威能描述,唯有一句小注:“掌出如日升,温而不灼,绵延不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