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下,十数名身着低阶官服的官员,面如死灰,浑身颤抖地走上前。
他们当众跪倒,泣不成声地忏悔自己曾受人蛊惑,私下传阅《归魂经》,并参与了一些见不得光的联络。
他们供出的一个个节点,一张张名单,让台下百官一片哗然。
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学究颤声发问:“许大人!敢问皇后娘娘……是否真能通鬼神,照见人心?”
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许御史身上。
许御史微微一笑,声音沉稳而有力:“本官不知娘娘是否能通鬼神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全场,继续道:“但本官知道,前日,我那被‘癔症’所扰、寻遍名医无效的孙儿,在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一道安神符后,一夜安睡,今日已能下地读书。皇后娘娘不问鬼神,她只救人。对我而言,这就够了。”
此言一出,满场寂静。
随即,一股名为“信服”的气氛,开始在人群中悄然蔓延。
人们不再纠结于虚无缥缈的神力,而是记住了皇后实实在在的“恩德”。
民心,正在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势头,向紫宸宫倾斜。
未时,京郊,北岭雪庐。
这里是黄信使残部的一处秘密据点。
屋内,十余名黑衣人围坐一堂,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。
“‘春祭计划’还要不要继续?上面已经三日没有消息了!”一人焦躁地说道。
“继续?怎么继续!”另一人猛地拍案而起,眼中满是血丝,“外面的传言你们没听到吗?皇后拿到了玄阴令!若她真握有此物,我们所有人的心跳声,此刻都在她的耳边!我们就是砧板上的肉!”
“胡说!那是妖言惑众!”
“妖言?那你解释一下,为何我们十几处据点的‘傀心引’都在一夜之间失控了!”
争吵声中,众人陷入了更深的恐慌。
就在此时,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,无声地从半开的窗户飞了进来,稳稳地落在了桌案中央。
它的爪子上,赫然绑着半片被烧得焦黑的纸张。
离得最近的一人,颤抖着手解了下来。
那正是他们日夜诵读的《归魂经》残页!
而残页的背面,用早已干涸的暗红色血迹,写着四个字:
“下一个,是你。”
“噗通!”
那人双眼一翻,竟活活吓晕了过去。
屋内,死一般的寂静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。
他们不知道,这只乌鸦,是蓝护卫按照苏烬宁的指示,从上百只信鸦中挑选出的最通人性的一只。
这致命的一击,精准地打在了他们最脆弱的心理防线上。
戌时,冷宫旧址。
夜风萧瑟,吹过荒芜的庭院。
苏烬宁独自站在那间她生活了十多年的柴房前。
神秘守墓人最后一次来到这里。
他没有看苏烬宁,而是走到墙角,在松动的砖石下,埋入了一枚用兽骨打磨而成的骨哨。
“若有朝一日,你需要召唤你母亲留下的旧部,吹响它。”老人的声音沙哑依旧,却带着一丝释然,“他们,会为你荡平一切。”
做完这一切,他站起身,佝偻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。
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转身,一步步走向风雪深处,走向那座等待他自我囚禁的玄阴墓门。
苏烬宁没有挽留。
她望着老人决绝的背影,直到他消失在黑暗中,才轻声开口,仿佛在对自己,也对这天地宣誓:
“我不是需要庇护的孩子了……我是来终结这一切的人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她袖中的玄阴令微微发烫,仿佛在回应她的誓言,又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
她的道路,前所未有的清晰。
而要走完这条路,不仅需要雷霆万钧的权谋,更需要能洞穿一切阴邪的利器。
就在此刻,京城另一端,一座不为人知的别院——药王别庐的深处,幽暗的丹房内,一双素手正将一撮捻成粉末的幽昙花残渣,缓缓倒入盛满了艾草灰的药臼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