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痛再次袭来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,仿佛整个颅骨都要被撕开。
但她笑了。
用嘶哑的、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,念出了最后一句话,同时用手指狠狠地将它刻在地上:
“故自文字诞生之初……”
她顿了顿,用尽最后的力气,完成了最终的审判。
“……所有史官皆为罪人。”
最后一个字落下。
“嘭!”
她右眼的陶土眼球,彻底碎裂了。
没有鲜血,只有灰黄色的粉尘爆开,消散在空气中。
她的右眼眶,变成了一个空洞。
但在那空洞深处,一点微弱、稳定、纯净的白色光芒,亮了起来。
那不是物理的光。是精神层面的光。
是她在彻底接纳“原罪”,并以自身为代价将其“记录”下来后,于虚无中点燃的一点“真实”的火种。
她失去了记录“真实”的窗口(右眼)。
却换来了一个看穿“谎言”本质的……空洞。
地面上的字迹发出了灼热的白光,然后迅速暗淡,固化,仿佛烧熔后又冷却的琉璃。
整个倒金字塔的震动停止了。
那些混乱飞舞的金色符号,如同被抽走了力量,纷纷扬扬地坠落、消散。
墓室中央,那团不断生长的泥板书胚胎,表面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纹,生长的速度减缓了。
维克多看着艾丽莎空洞的右眼和地面上固化的字迹,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惧的神情。
“你……你强行植入了悖论……污染了核心指令……”
艾丽莎缓缓抬起头,用仅剩的左眼看向维克多,看向马克西姆,看向所有人。
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。
“现在……”
“我们来看看。”
“这个沙漏,能不能消化它自己的‘原罪’。”
就在艾丽莎话音落下的瞬间,整个墓室并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继续崩溃,反而陷入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绝对静止。
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地面那些固化的琉璃字迹,突然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,开始扭曲、荡漾。
“消化?”维克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,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情绪,既有恐惧,也有某种近乎狂热的兴奋!
“不,博士。它不是在消化……它是在‘学习’。”
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,地面上那些由艾丽莎书写、已经固化的字迹——
“记录即篡改”、“执笔之手必沾谎言”、“目光所及,皆为虚妄”、“故自文字诞生之初,所有史官皆为罪人”——
如同被无形的刻刀重新雕琢,笔画拆解、重组,竟在所有人眼前,扭曲变成了另一段文字。
一段用同样材质、却散发着不祥黑光的古老楔形文字。
这段新文字的含义,如同冰冷的毒液,直接注入艾丽莎的脑海:
“悖论已被记录。规则已更新。”
“认知即污染。凡理解此条者,皆为传播源。”
“隔离协议,启动。”
“不……”艾丽莎仅存的左眼瞳孔骤缩,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。
她以为自己是在用“原罪”污染系统,却没想到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一个以“记录”和“篡改”为食的怪物。
它吞噬了她的悖论,并将其瞬间整合,形成了更残酷、更绝望的新规则!
“嗡————”
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共鸣声从脚下传来,不再是低沉的警告,而是某种庞大机器被彻底激活的轰鸣。
墓室中央,那表面出现裂纹的泥板书胚胎非但没有停止生长,反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、变形,如同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脏。
它不再仅仅是泥板,表面开始浮现出金属的光泽和类似电路的纹路。
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幸存者之间。
“啊!”一名之前离艾丽莎较近、勉强保住部分记忆的队员突然抱住头颅惨叫起来。
他的眼球疯狂转动,瞳孔深处开始浮现出与艾丽莎皮肤上相似的、蠕动的黑色文字碎片。
他猛地转过头,看向身旁另一个眼神尚且清明的同伴,脸上露出极度恐惧和完全陌生的表情,仿佛在看一个携带致命病毒的怪物。
“别过来!你的思想……你的思想在污染我!”
他嘶吼着,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工具,对准了曾经的队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