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杏蹲在灶台前揉面时,灶膛里的火光映得她脸颊发烫。哑女站在旁边,手里捏着根筷子,时不时往面团上戳一下:“再揉快点,力道得匀,不然发出来的饼会偏硬。”
“嗯。”春杏应着,胳膊使力,面团在青石案上发出“咚咚”的声响,像在敲小鼓。案板角落里堆着半袋芝麻,是石头寄来的新货,粒大饱满,抓一把在手里,能闻见太阳晒过的焦香。
“记得不?去年你爷带你来,就蹲在这灶台边,盯着我烙饼直咽口水。”哑女往灶里添了块柴,火星子“噼啪”蹦出来,“他说家里娃多,粮食紧,一年到头吃不上回白面。”
春杏手上的劲松了些,面团上的指印浅了下去:“爷总说,那会儿嫂子你把最后半袋面粉塞给俺们,自己家喝了三天稀粥。”
哑女笑了,眼角的细纹挤成朵花:“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。快揉,面发透了才好吃。”
正说着,院门外传来“吱呀”一声,小虎扛着袋新麦粉进来,肩上的粗布褂子湿了大半:“镇上磨坊新磨的,刚晒好的麦,你闻闻。”他把袋子往案边一放,解开绳结,一股清清爽爽的麦香立刻漫了满院。
春杏抽了抽鼻子,手里的面团差点掉在地上。她自小在山里长大,见惯了粗粮,头回闻这么纯的麦香,倒像是喝了口新酿的蜜。
“傻站着干啥?”小虎用手背擦了把汗,“石头信里说你学了半年,今儿露一手让俺们瞧瞧。”
春杏红着脸点头,把发好的面团擀开,抹上猪油,撒芝麻时手抖了抖,不少粒儿落在案上。哑女弯腰捡起来,吹了吹就丢进嘴里:“没事,多练两回就稳了。”
烙饼的鏊子在火上烧得发烫,哑女往上面抹了层油,春杏哆嗦着把面饼放上去,“滋啦”一声,白烟裹着香味冒起来,呛得她直眨眼。
“翻!”小虎在旁边喊。春杏慌忙用铲子翻过来,饼边已经焦了圈黑。她眼圈一红,捏着铲子不动了。
“怕啥?”哑女接过铲子,手腕一转把饼摊平,“俺头回烙饼,整锅都糊成炭疙瘩,你虎子哥还吃得直咂嘴,说有股烟火气。”
小虎嘿嘿笑:“可不是?那回你嫂子非说要扔,俺抢过来揣怀里,半夜饿了摸出来啃,硬得能硌掉牙,可心里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