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籽敲打着窗棂,发出细碎的声响,像谁在外面撒了把盐。屋里的炭火烧得正旺,红彤彤的火苗舔着炭块,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暖融融的。哑女往炉膛里添了块新炭,火星子“噼啪”跳出来,落在青砖地上,很快就灭了。
“来,尝尝这个。”小虎端着个粗瓷碗凑过来,里面是刚炖好的羊肉萝卜汤,油花浮在汤面,冒着白汽,“张婶给的羊腿,说冬至就得喝这个,暖身子。”
哑女接过碗,吹了吹,抿了一口。羊肉的醇厚混着萝卜的清甜,顺着喉咙滑下去,熨帖得五脏六腑都舒服了。她抬眼时,正撞见小虎盯着她笑,眼里的光比炭火还亮。
墙角的竹筐里堆着刚剥好的花生,壳子剥得干干净净,仁儿胖乎乎的。这是前几日两人一起剥的,哑女的指甲缝里还留着点红皮的印子。小虎伸手抓了一把,抛了颗进嘴里,“咯嘣”一声咬碎,“今年的花生真饱满,比去年的强多了。”
“可不是嘛,”隔壁的李婶掀帘进来,手里捧着个陶瓮,“我家那口子去镇上换了点新酿的米酒,来,给你们添点。”她把酒瓮放在桌上,陶盖一掀,一股淡淡的酒香就漫了开来,混着炭火气,格外醉人。
哑女起身去拿酒碗,手指刚碰到碗沿,就被小虎按住了。“你少喝点,这酒烈。”他自己倒是满满斟了一碗,仰头灌了一大口,喉结滚动着,脖子上的青筋都显了出来。
李婶看得直乐:“你这小子,护得也太紧了。”她转向哑女,“别听他的,抿一小口没事,暖暖手。”
哑女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,指尖缠着衣角。小虎见状,赶紧打岔:“婶,您家今年的腊鱼腌好了?前儿听叔说,您腌的鱼比镇上卖的还香。”
“快了快了,”李婶拍了下手,“过几日就挂出来晒,到时候给你们送两条。对了,你们那菜地的萝卜长得咋样?我家的刚收了,脆得能当水果啃。”
“托您吉言,长得瓷实着呢,”小虎接话,“昨儿拔了几个,炖在汤里,甜得很。”他说着,给哑女碗里又添了块羊肉,“多吃点,补补。”
窗外的雪下得密了,簌簌地落,把屋檐都染白了。哑女往窗外瞥了一眼,院角的那棵老槐树,枝桠上积了层薄雪,像披了件白棉袄。去年这个时候,她和小虎就是在这棵树下堆了个雪人,鼻子用的是胡萝卜,结果被兔子啃了一半,两人笑了半天。
“雪下大了,”小虎也看见了,“明早起来,正好堆个雪人。”他眼里闪着期待,像个孩子。
哑女点点头,心里也盼着。她记得去年的雪人,小虎非要给它安上两撇胡子,结果像个小老头,被风吹化了半边脸,还心疼了好几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