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,送来了哨探急促的马蹄声。一名斥候滚鞍下马,冲入帅帐,单膝跪地,气喘吁吁:“报——!国公爷!北面三十里,白沙湾,发现倭寇小船两艘,约三十余人登陆!看动向,似是在沿岸侦察和劫掠!”
帅帐内,众将齐聚。听闻军情,李铁头第一个蹦出来,声如洪钟:“国公爷!让末将带沙棘堡的兄弟去吧!就三十几个矮矬子,保证给您包圆了,脑袋全带回来当夜壶!”
其他沙棘堡将领也摩拳擦掌,纷纷表示杀鸡焉用牛刀,他们去去就回。
萧战却摆了摆手,目光越过这群嗷嗷叫的嫡系,落在了几个站在末尾、神情紧张又带着些许期待的原卫所军官身上。他们现在都在“军官教导队”回炉重造。
“不,”萧战手指敲了敲桌面,指向其中一人,“赵德柱,你现在是暂代第一营都统,这次,以你的第一营为主力!沙棘堡抽调一个哨,由王老五带队,作为战术指导和预备队。”
赵德柱,原台州卫的一个副千户,被萧战火线提拔,此刻闻言,喉咙发干,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,脸上闪过一丝对倭寇本能的畏惧。但当他看到萧战那看似懒散、实则不容置疑的眼神,再想起那崭新的装备和萧战“有功必赏”的承诺,一股血气冲了上来,猛地抱拳,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:“末……末将遵命!定不负国公爷重托!”
萧战点点头:“记住战术要点,依托白沙湾那边的礁石林设伏,以火器远程杀伤为主!没有老子的命令,或者不到万不得已,不许擅自出击接敌!老子会在后面用千里镜(单筒望远镜)看着你们!打好了,人人有赏!打砸了……”萧战没说完,只是露出一个“你懂的”笑容。
赵德柱后背一凉,瞬间清醒:“末将明白!”
赵德柱带着以原卫所士兵为主力的第一营(近五百人)和王老五带领的一哨沙棘堡精锐,连夜急行军,悄无声息地潜入白沙湾附近那片嶙峋的礁石林。
天色微明,海面上弥漫着薄雾,涛声拍岸。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礁石后面,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,许多原卫所士兵握着燧发枪的手心全是汗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,牙齿都在打颤。对他们而言,主动伏击凶名在外的倭寇,简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王老五带着沙棘堡老兵分散在各处关键位置,他们显得镇定得多,低声检查着武器,或者拍拍身边新兵的肩膀,用带着口音的官话安慰:
“怂个球!就当那群萝卜腿是地里冒出来的倭瓜!”
“待会儿听号令,让放铳就放铳,瞄准了打!咱们这枪,可比他们那破倭刀长得多了!”
新兵们用力点头,深吸着带着海腥味的冰冷空气,试图平复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。
海雾中,终于传来了叽里呱啦的怪叫声和杂乱踩在沙滩上的脚步声。三十几个穿着杂乱、手持狭长野太刀、身材矮壮敦实的倭寇,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视野里。他们显然认为这片区域很安全,队形松散,有人甚至还在互相笑骂,毫无戒备。
礁石后,赵德统的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,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,低吼道:“各队……准备——!”
阵地上响起一片轻微而密集的“咔哒”声,那是燧发枪扳机待击发的声音。
倭寇越来越近,已经能看清他们那因海风侵蚀而粗糙黝黑的脸庞,以及脸上那种肆无忌惮的狰狞表情。
“放!”赵德柱用尽平生力气,嘶哑地喊出了命令!
“砰!砰!砰!砰——!”
第一排近百支燧发枪几乎同时喷吐出火舌!白色的硝烟瞬间在礁石间弥漫开来,如同死亡之雾!灼热的铅弹组成一道金属风暴,呼啸着扑向毫无防备的倭寇!
“噗噗噗……”
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倭寇,如同被无形的重锤迎面击中,身上爆开一团团血花,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便直接栽倒在沙滩上,鲜血迅速染红了沙粒!
剩下的倭寇被打懵了!他们遭遇过抵抗,但从未经历过如此密集、如此精准、如此迅猛的火力打击!
“八嘎!是埋伏!有铁炮(火枪)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