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成了埃德里克唯一的庇护所。
他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巷道里亡命奔逃,依靠着垃圾堆和坍塌墙壁形成的阴影,躲避着可能存在的任何视线。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再次撕裂,鲜血混合着冷汗,将破碎的衣袍紧紧黏在皮肤上,每一下摩擦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但他不敢停。
裁决骑士的怒吼、阴影狼的嚎叫,以及体内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逆光之力灼烧经脉的痛楚,交织成一张催命的网,驱使他榨干最后一丝力气。
不知跑了多久,直到双腿如同灌铅,肺里火辣辣地再也吸不进一丝空气,他才被迫减缓速度,靠在一面布满苔藓、散发着浓重潮气的墙壁上,剧烈地喘息。
这里似乎是废弃建筑群的深处,比之前那条巷弄更加破败、寂静。倒塌的石柱和残垣断壁在稀薄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怪影,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尘土和某种……微弱的金属与臭氧混合的奇异气味。
他小心翼翼地将意识沉入体内。那缕新生的逆光之力因为过度使用而变得萎靡不振,如同风中残烛,但它确实存在,并且仍在缓慢地、顽强地修复着受损的经脉,甚至……似乎在极其缓慢地侵蚀着【禁绝之环】那道细微的裂纹。
这发现让埃德里克心中稍安。但这还远远不够。
饥饿、干渴、失血带来的眩晕感,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。他现在虚弱得连一个手持草叉的农夫都可能对付不了。必须找到食物和水,还有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。
他强撑着身体,开始在这片废墟中摸索前行。凭借着过去在圣山训练出的、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(这种感知似乎并未因折翼而完全消失,反而因为逆光之力的出现而变得更加奇异),他隐约捕捉到前方某个方向,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、稳定的热量源。
那不是生物的热量,更像是……某种恒定的炉火。
求生的本能驱使他朝着那个方向挪动脚步。穿过一条被瓦砾半封的走廊,拐过一个弯,眼前出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庭院。庭院中央,竟然真的有一座低矮的、用废弃金属和石块垒砌而成的棚屋,一丝微弱的橘红色光芒,正从门缝中透出。
那奇异的金属与臭氧气味,在这里也变得浓郁起来。
希望如同火星,在埃德里克心中一闪。他蹑手蹑脚地靠近,试图从门缝中窥视。
就在他的眼睛即将贴上缝隙的刹那——
“吱呀——”
那扇看起来摇摇欲坠、用破烂铁皮拼凑的门,竟从里面被猛地拉开!
一个矮壮得如同铁墩般的身影,堵在了门口,几乎完全遮蔽了屋内的光线。借着对方身后透出的微光,埃德里克看清了来者的模样。
那是一个老矮人。乱糟糟的胡须如同被火烧过般焦黄卷曲,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几道狰狞的伤疤。他穿着一件沾满油污和灼烧痕迹的皮质围裙,右眼戴着一个结构复杂的铜质单片镜,镜片后面那只独眼,正闪烁着警惕而锐利的光芒,打量着埃德里克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左手——那并非血肉之手,而是一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、结构精巧的黄铜义肢,手指灵活地活动着,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