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……万一呢?
在绝对的绝望中,哪怕是一根有毒的稻草,也会让人产生抓住的冲动。
她重新将陶片握在掌心,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。她仔细端详着这块碎片。除了是酒瓮的一部分,除了能模糊映照,它还有什么特别?上面的纹路?形状?还是……包裹它的这块布?
布就是普通的粗布,来自她的衣服,没有任何异常。
那问题还是在陶片本身?
她用手指摩挲着陶片边缘,感受着那粗糙的砺手感和冰冷的温度。忽然,她的指尖在陶片某个略显平滑的断口处,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同于陶土本身的……阻力?或者说,是某种极其细微的附着感?
非常非常微弱,几乎难以察觉。若非她此刻全神贯注,根本不会注意。
是什么?灰尘?还是……
她将陶片凑到眼前,借着帐帘缝隙透进的微弱天光,仔细查看。那片断口处,颜色似乎比周围略深一点点,而且……好像附着着一些极其细微的、近乎透明的晶体状微粒?
这是……?
她尝试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。什么也没刮下来。那些微粒似乎已经和陶片融为一体。
是烧制陶瓮时天然形成的?还是……后来沾染上的什么东西?
她想起这只酒瓮的来历——盛放过兄长的骨灰。难道是骨灰焚烧后产生的某种矿物质,在特定条件下凝结在了陶片上?
这个想法让她心脏一紧。如果这些微粒真的与兄长的骨灰有关……那沈砚将这个特意塞给她,又意味着什么?
思绪如同乱麻,剪不断,理还乱。“焚心引”带来的记忆混乱感再次隐隐作祟,让她难以集中思考。真实与虚幻,善意与恶意,在这绝望的囚笼里,界限变得模糊不清。
她最终没有扔掉那块陶片。
而是将它重新用那块粗布仔细包好,系紧。然后,她没有再把它放回内衬,而是紧紧地、用力地攥在了手心里。
冰冷的、坚硬的触感硌着掌心的软肉,带来清晰的痛感。
这痛感,奇异地让她从那片麻木的虚无中,暂时挣脱出来一丝。
无论这是沈砚的羞辱,还是一个无法理解的谜题,至少,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主动“握住”的东西。是连接着过去(兄长的骨灰瓮)和现在(她的囚禁)的一个tangible的、冰冷的凭证。
她攥着这面“裹尸布镜”,蜷缩在冰冷的地上,如同一个紧握着唯一陪葬品的死者。
帐外,风声似乎带来了隐约的、不同寻常的喧嚣,像是军队的调动,又像是远处的骚动。
但云夙没有在意。她的全部心神,都沉浸在手心那点冰冷的、充满矛盾的触感上,以及由此引发的、更深沉的迷惘与……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微弱的探究欲。
沈砚,你究竟想做什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