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沈砚空着的另一只手,突然闪电般探出,精准地扣住了她的下颌,强迫她抬起头,直面着他银质面具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。
“恨我吗?”他问,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呼吸喷在脸上。
云夙瞪着他,眼中燃烧着屈辱的火焰,却因为下颌被制,发不出声音。
“恨,就记住这种感觉。”沈砚的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一种奇异的、近乎蛊惑的力道,“记住你这副样子,记住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。把这恨意,刻进你的骨头里。”
话音未落,他扣住她下颌的手突然松开,转而按在了她的头顶!与此同时,另一只手持着的陶片“镜子”,被他猛地掷向地面!
“啪嚓!”
陶片碎裂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几乎在同一瞬间,一股远比上次更霸道、更冰冷的真气,如同决堤的洪流,猛地从云夙头顶的百会穴灌入!
“啊——!”云夙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,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被这股力量生生撕裂!冰冷的真气蛮横地冲入她的经脉,与其中蠢蠢欲动的“焚心引”金芒轰然对撞!
这一次,不再是冰与火的交织,而是纯粹的、极致的严寒!沈砚的真气,像是要将她的血液、她的骨髓都彻底冻结!那幅她刚刚拼命记住的“灰烬之图”,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击下,瞬间变得支离破碎,几乎要从她脑海中消散!
剧烈的痛苦中,她恍惚看到沈砚面具下的嘴角,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、冰冷的弧度。
他是在用这种方式,彻底摧毁她刚刚燃起的、哪怕只有一丝的反抗念头吗?用极致的痛苦和羞辱,让她连在心中保留一点秘密都成为奢望?
意识在极寒中迅速模糊。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刻,她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,不是恨,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、被彻底掌控和碾压的无力感。
沈砚看着在他真气冲击下昏死过去的云夙,缓缓收回了手。
他瞥了一眼地上碎裂的陶片,又看了看云夙如同破布娃娃般瘫软的身体。
然后,他注意到,在她无力垂落的手边,有一小块从她破碎衣襟上扯下的、相对干净的白色布条。鬼使神差地,他弯腰,捡起了那片布条,又从那堆碎裂的陶片中,拾起了一块最小的、边缘最锋利的碎片。
他用布条,将那块小小的陶片碎片,仔细地包裹了起来,形成了一个小小的、坚硬的包裹。
他的动作慢条斯理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。
做完这一切,他将这个小包裹,随手塞进了云夙那件破烂不堪的外袍内衬里,一个并不显眼的位置。
然后,他直起身,如同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转身离开了军帐。
帐内,只剩下昏迷的云夙,以及满地狼藉。
那个被粗布包裹的、由兄长骨灰瓮碎片做成的“镜子”,紧贴着她的身体,像一个冰冷的、充满讽刺的烙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