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 融骸(2 / 2)

金芒与骨灰颗粒在她体内相遇,并没有产生激烈的冲突,反而是一种诡异的“融合”。那温热的暖流,似乎就是这种融合产生的反应。骨灰颗粒中蕴含的那种让云夙灵魂战栗的至亲气息,在与金芒接触后,仿佛被稍稍“净化”或者说“转化”了,虽然依旧带着悲凉,但那被亵渎、被用作刑具的尖锐痛苦感,竟诡异地减弱了些许。

这种变化极其微妙,在兀术鲁持续不断的金针酷刑下,几乎难以分辨。但对于感官被放大到极致的云夙来说,却清晰得可怕。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沈砚留下的这些金芒,是什么东西?它们是在帮她缓解痛苦?还是在……以一种更未知、更可怕的方式,利用兄长的骨灰,对她进行另一种形式的控制或改造?

未知的恐惧,甚至超过了已知的折磨。她感觉自己不再仅仅是一个承受酷刑的囚徒,更成了一个诡异的、正在进行某种未知反应的“容器”。

兀术鲁对云夙体内发生的微妙变化一无所知。他只是满意地看着她在金针下颤抖、煎熬,享受着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。他接连又刺了几针,直到觉得有些乏味,才终于停手。

“今天先到这里。”兀术鲁拔出最后一根金针,随手扔进亲兵捧着的托盘里,发出清脆的撞击声。他看着几乎虚脱、眼神都有些涣散的云夙,狞笑道:“好好‘品味’一下,这可是你兄长给你的‘馈赠’。”

他示意亲兵解开绳索。云夙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到地上,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。手腕、脖颈、肩背等被刺之处,传来阵阵残留的酸痛和那种诡异的、金芒游走带来的温热麻痒感。

地上,酒瓮的碎片和洒落的灰烬混在一起,那堆洁白的骨灰格外刺眼。

兀术鲁瞥了一眼那堆骨灰,又看看瘫在地上的云夙,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算计。他没有下令收拾,反而对亲兵说:“把这些‘好东西’就留在这儿,让云娘子……随时可以瞻仰。”

说完,他带着得意的笑声和亲兵们扬长而去,留下云夙独自面对这一片狼藉和深入骨髓的痛苦。

帐内重新安静下来,只有云夙微弱的喘息声。

她趴在地上,脸颊贴着冰冷潮湿、沾染了酒液和灰烬的地毯。目光所及,便是那堆兄长的骨灰。经过方才的金针之刑,此刻再看到这堆白色粉末,她的心情复杂到难以言喻。

肉体的痛苦在缓慢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那种金芒游走带来的奇异暖流,以及暖流之下,与兄长骨灰初步“融合”后产生的、一种难以形容的空虚与悲戚。兄长的存在,以这种最不堪的方式,更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生命里,无法剥离。

她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臂,看着手腕上那密密麻麻的针眼,以及针眼周围似乎比别处温度稍高的皮肤。那什么影响?

而沈砚……他在这场酷刑中,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?是无意的介入,还是……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?

她转动眼珠,看向帐帘的方向。风雪声似乎永无止境。沈砚离去时那句“好自为之”,此刻回想起来,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深意。

身体的痛苦暂时缓和,但精神的迷雾和未来的不确定性,如同更沉重的枷锁,将她牢牢锁在这片绝望的寒刃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