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微的手指停在纸面,笔尖悬着未落的一滴墨。
方才系统传来的那句心声还在脑中回响——【信鸽已在路上,三日后粮仓必焚】。她没有迟疑,立刻提笔写下敌军行动路线:西南谷道,三更天动身,火油二十桶,目标雁门关西侧第三粮仓。字迹工整,条理清晰,每一个字都像刀刻进木板。
她封好密信,亲自交到谍网飞鹰传书的信使手中。铜管扣紧,羽翅扑棱,黑影掠过宫墙向北疾飞。她站在廊下看着那一点远去,转身下令工部加固所有粮仓防火墙,加派守卫轮值,不得有一处疏漏。
裴砚已经出征一天。他走时披着玄色大氅,马蹄踏过宫门前石道,一声不响地消失在晨雾里。她没送出门,只在窗内看了一程。如今他在前线,她在后方,中间隔着千山万水,却只能靠这一纸情报相连。
三日后,夜半。
沈知微坐在紫宸殿东阁案前,灯芯噼啪跳了一下。她闭目养神,心镜系统突然震动,自动触发。
一道念头冲入脑海——【谷口有风声异常,恐有埋伏……但主令不可违】
她睁眼,手指轻敲桌面两下。这是确认信号。她知道,敌军已进入伏击圈,裴砚的布置起了作用。
不到两个时辰,快马奔入皇城,甲胄带泥的士兵跪在殿外:“启禀皇后,雁门关战报!陛下依计设伏,于西南谷道全歼敌袭粮队,缴获火油三十七桶,引信四十八束,敌将当场被擒,无一逃脱。”
她接过战报细看,嘴角微微松了些许。
粮道保住了。
她把战报收起,又取出一份空白卷宗。过去几日,她曾多次动用心镜,在朝中往来使节、边境斥候甚至几名被俘北狄探子心中捕捉零碎片段。那些话拼在一起,成了七条敌营弱点:主将怯战、士卒厌战、粮草不足十日、水源依赖南溪、连营间距过大、骑兵调度迟缓、夜哨换岗有隙。
她将这些整理成《敌营七弊疏》,再次封入铜管,命飞鹰传书送往前线大营。
五日后,新的战报送抵京城。
裴砚当夜便率三千精骑突袭,绕开正面防线,从西岭雪沟穿行而过。敌军毫无防备,三座主营接连被破,火光烧了半宿。其余四营闻讯动摇,未等大军压境便自行溃散。北狄主力被迫北撤三十里,连营尽毁。
早朝上,有大臣低声议论,说陛下亲征太过冒险,万一有个闪失,国本动摇。
沈知微立于御阶之下,声音不高却清晰:“昨夜军报已至,敌袭失败,连营已破,粮道稳固。此时正当乘胜追击,岂能因一时安危止步不前?”
她拿出战报摘要宣读,列明缴获物资与斩首数目。群臣低头无言。
有人还想开口劝返,却被同僚拉住袖子摇头。眼下局势明朗,胜势初现,谁也不敢再提召回之事。
当日黄昏,她独自在东阁写了一张短笺:“妾闻君破敌,心甚安。风雪万里,愿添衣。”字不多,也没盖印,只用一方旧帕包好,交给密使随下一波军报送往西北。
她知道裴砚不会多说什么,但他会懂。
七日后,前线传来消息:裴砚整军再进,已逼近北狄边城。他在帐中展信良久,随后下令全军休整一日,补给齐备后继续推进。副将问他是否要暂缓攻势,他只回了一句:“后方安稳,我无所惧。”
沈知微收到这句转述时,正在批阅户部呈上的冬粮调拨单。她放下朱笔,抬头看了眼窗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