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着那张年轻的面孔,喉结上下滑动,额角渗出汗珠。
“你们……早就盯上他了?”
“从你们踏入国境那一刻起。”沈知微说,“你以为你们在演戏,其实台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。”
使节低头看着地砖上的影子,久久不动。
良久,他重重叩首:“臣……愿签。”
内侍端来朱砂笔。他在文书上按下指印,又签下名字,每一笔都像在割肉。
沈知微接过文书,仔细核对每一行字,确认无误后,收入紫檀木匣。匣面刻着双龙纹,是专用于国事盟约的封存器物。
她转身走向裴砚,双手奉上:“三城归图,七日内送达;边关闭战,即刻生效。”
裴砚点头,接过木匣,放在龙案正中。
“传令下去,”他说,“边关守将严加戒备,待三城地图送来后再撤岗哨。另派使者随北狄使团同行,监督交接过程。”
“遵旨。”裴安领命而出。
沈知微立于丹墀之下,目光扫过群臣。那些原本反对的声音,此刻全都沉默了。
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。这一仗没打,却比打了还狠。北狄不仅没拿到好处,反而丢了三座战略要地。从此西南防线彻底稳固,十年内无忧。
但这不是结束。
她走到殿口,望着远处宫墙。阳光照在琉璃瓦上,反射出冷光。
这时,裴安匆匆返回,低声禀报:“北狄使团车驾已清查完毕,除密信外,未发现其他违禁之物。副使之子也已安排妥当,暂居别院。”
沈知微点头:“让他吃得饱,穿得暖,但不准见任何人。”
“是。”
她转身准备离开金殿,却被裴砚叫住。
“这份和书,是你写的。”他说,“百官会怎么看?”
她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:“只要百姓能安稳过冬,谁在乎百官怎么看。”
裴砚嘴角微动,终究没再说什么。
她走到案前,拿起另一份副本,准备交给礼部誊录存档。刚走出两步,忽听殿外一阵喧哗。
一名小黄门跌跌撞撞跑进来,脸色发青:“启、启禀陛下!北狄使节……在偏殿咬舌自尽了!”
众人哗然。
沈知微立刻反应过来:“封锁偏殿!不准任何人靠近尸体!所有接触过他的人,全部扣下审问!”
她快步朝偏殿走去,心里却清楚——这个人死得太巧了。
就在她经过廊柱时,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暗红从袖口渗出。那是刚才按文书时,不小心划破了手指。血珠顺着纸边流下,在新版和谈书的落款处,晕开一小片。
她低头看了一眼,没擦。
继续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