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最重要的是,”她看着他,“所有人都以为裴昭还在昏迷。他不能醒,也不能死。我们要让他‘活着’,直到对方现身。”
裴砚盯着她片刻,忽然道:“你早料到他会留后手。”
“他那样的人,不会只靠一条路逃生。”她说,“假死是幌子,送信才是目的。他要告诉外面的人——他还活着,可以带走。”
裴砚沉默片刻,转身对门外下令:“传羽林卫统领,半个时辰内到西城门接防。另命水师提督,即刻调兵布防渭河段。”
声音落下,侍从飞奔而去。
沈知微转向柳七娘:“你带人盯住所有进出西城门的车辆,尤其是运货的商队和药材车。北狄人喜欢用这类名义掩护。”
“属下明白。”
“还有,”她取出凤印令牌,“持此令进入城防司文书房,调取最近十日西城门出入记录,重点查夜间通行、无通关牒文的队伍。”
柳七娘接过令牌,叩首退下。
屋内只剩两人。
裴砚看着她:“你打算一直守在这里?”
“至少今晚不行。”她说,“我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在掌控之中。”
“若他们发现不对,提前动手呢?”
“那就更好。”她嘴角微动,“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刻。他们不来,我们没法抓活口;他们来了,正好一网打尽。”
裴砚看着她的眼睛。那里面没有慌乱,也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锋利的清醒。
他知道,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只能自保的弃妃。
她是能布大局、握生死的人。
“需要我留下吗?”他问。
“不用。”她说,“你在朝堂坐镇,反而更能稳住局面。若我这边有动静,会立刻派人传信。”
他点头,披氅转身欲走。
走到门口,他又停下。
“沈知微。”
她抬头。
“这次,别一个人扛。”
她没回答,只是轻轻颔首。
门关上了。
屋内烛火摇晃了一下,恢复平静。
沈知微起身,走到案前,展开一张京城地形图。她的手指沿着西城门一路划向渭河,最后停在一片滩涂地。
那里视野开阔,无遮无拦,最适合埋伏。
她提起朱笔,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。
然后放下笔,走向偏室。
仵作仍在工作。裴昭的身体被重新覆盖,但嘴部仍敞开着。沈知微走近,仔细查看舌底伤口。
“有没有可能再藏第二张信?”
老者摇头:“伤口只有一处,且纸片取出后,内部已清洗。若再塞东西,会引起溃烂,很快就会暴露。”
她嗯了一声,不再多问。
正要离开,忽听外面一阵急促脚步。
柳七娘推门而入,手中拿着一份册子。
“娘娘,查到了。”她声音低而稳,“昨夜子时,有一辆药材车登记出城,车主报称运送‘寒症药引’,目的地为陇西。但车上并无药材气味,守门兵卒曾起疑,却被带队校尉压下。”
“校尉是谁?”
“隶属城防司右营,名叫赵成禄。”
沈知微记下名字。
“那辆车呢?”
“至今未归。按理该今日午时返回,但没人见过它进城。”
她眼神一凛。
“把这个人控制起来,不要惊动他。另外,查清楚那辆车的真正去向。”
“是。”
沈知微回到主厅,站在窗前。
远处西城方向灯火如常,百姓不知危险临近。中秋将至,街头已有孩童提灯奔跑的身影。
她静静看着那一片安宁。
风从窗外吹进来,拂动帘角。
她低声说:“风还没起,可网,已经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