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土路上,驴车颠簸前行。许明夏紧握着那枚沾血的银戒指,指腹摩挲着山茶花粗糙的纹路。陈铁柱靠在她肩头,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汗珠密布,右腿绷带又渗出了暗红。
\"再撑一会儿。\"她轻抚他滚烫的额头,\"前面就是医疗站。\"
陈铁柱微微睁眼,干裂的嘴唇动了动:\"地图...给老周...\"
老周凑过来接过染血的地图,扫了一眼便瞪大眼睛:\"老天!这是敌人整个第三师团的补给路线!\"他激动地拍打车厢,\"有了这个,咱们能在青龙渡打场漂亮的阻击战!\"
车队突然停下,前方传来水生的呼喊:\"有人拦路!\"
许明夏条件反射地摸枪,却见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身影站在路中央——是陈默函!那个总是一丝不苟的军统特派员此刻满身尘土,金丝眼镜缺了条腿,却依然保持着笔挺的站姿。
\"陈特派员?\"许明夏惊讶地探身,\"你怎么——\"
\"许医生,时间紧迫。\"陈默函快步走来,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,\"青龙渡的情报有误,敌人不是明早渡河——\"他深吸一口气,\"是今晚!\"
驴车上所有人都僵住了。陈铁柱猛地坐直身体,牵动伤口闷哼一声:\"确定?\"
\"我刚从敌营回来。\"陈默函卷起袖子,露出手臂上狰狞的烙伤,\"他们提前了计划,两小时后先锋部队就会强渡黄河!\"
许明夏迅速检查陈默函的伤势——除了烙伤,还有多处鞭痕和擦伤。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,竟独自深入敌营获取情报!她取出医药包要处理伤口,却被他轻轻推开。
\"来不及了。\"陈默函指向东北方向,\"敌人在上游准备了十二条渡船,每船能载五十人。我们的部队最快也要三小时才能赶到。\"
老周一拳砸在车板上:\"见鬼!现在传令根本来不及!\"
许明夏突然想起什么,从贴身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本子:\"陈特派员,你还记得'信鸽计划'吗?\"
陈默函眼睛一亮:\"你们有信鸽?\"
\"医疗站有。\"她快速翻动笔记本,\"三只训练有素的军鸽,能在一小时内飞到师部!\"
陈铁柱已经撑着身子挪到车边:\"老周,带许医生和默函去医疗站发信。水生,跟我去渡口侦察。\"
\"不行!\"许明夏一把按住他,\"你的腿伤会要了你的命!\"
陈铁柱握住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惊人:\"明夏,如果敌人今晚渡河成功,整个北岸都会沦陷。\"他眼中燃着她熟悉的倔强火焰,\"我必须去。\"
两人目光交锋,最终许明夏败下阵来。她咬着唇取出强效止血粉,不由分说地撒在他伤口上:\"至少让我重新包扎!\"
陈默函看着这一幕,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复杂。他默默取出怀表:\"一小时后,无论是否收到回复,我们都在渡口西侧的老槐树下会合。\"
分头行动前,许明夏突然拉住陈铁柱的衣领,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:\"你要是敢死,我做鬼也不放过你!\"
陈铁柱耳根通红,却郑重地点头:\"等打完这仗...我还有话要说。\"
医疗站设在一座废弃祠堂里。许明夏刚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——地上躺满了伤员,唯一的值班医生已经三天没合眼。她立刻卷起袖子投入工作,同时向站长说明情况。
\"军鸽?\"站长苦笑,\"昨天最后一只被流弹打死了。\"
许明夏的心沉到谷底。陈默函突然开口:\"有电台吗?\"
\"有是有...\"站长指向角落那台布满灰尘的设备,\"但电池坏了。\"
陈默函二话不说拆开自己的怀表,取出里面的精密零件:\"试试这个。\"
令人窒息的十分钟后,电台终于发出微弱的电流声。陈默函熟练地调整频率,开始发报。许明夏一边帮伤员缝合伤口,一边紧张地观察——当陈默函终于摘下耳机点头时,她差点打翻药瓶。
\"师部回复了!\"他难得露出笑容,\"主力部队全速前进,同时派出了骑兵先遣队!\"
许明夏长舒一口气,却听到外面突然枪声大作!她和陈默函同时扑向窗口——一队敌军骑兵正在村口扫射!
\"被发现了!\"站长惊恐地熄灭油灯,\"医疗站暴露了!\"
陈默函迅速拔出手枪:\"后门走!\"
三人刚冲出祠堂,身后就传来爆炸声。气浪将许明夏掀翻在地,陈默函一把拉起她,右臂却被弹片划开一道血口。
\"别管我!\"他推开许明夏想要包扎的手,\"先去渡口!\"
夜色中,他们沿着田埂狂奔。许明夏的肋伤隐隐作痛,但脑海中全是陈铁柱可能遭遇危险的画面。村外的玉米地里突然窜出几个黑影,她本能地举枪——
\"许医生!是我们!\"是水生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