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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7章 涤尘轩重光(1 / 1)

暮春时节的细雨刚过,青黛色的远山还裹着层薄雾,玄鉴背着半旧的布囊站在涤尘轩门前,指尖刚触到那扇褪了漆的木门,便觉异样——门闩竟是虚掩着的。他眉峰微挑,左手悄然按在腰间的茶圣令残片上,那半块令牌经茶心灵光滋养后,边缘已泛出温润的玉色,隐隐有茶香萦绕。

“按理说经此一劫,早该人迹罕至,怎会有异动?”玄鉴心中暗忖,脚下如猫踏雪般迈过门槛,布囊中的茶心手札轻轻撞在腰间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院内景象让他稍松口气,却又泛起酸涩:青砖地上生着半指高的杂草,墙根的青苔爬了半尺,昔日茶心亲手栽种的那株白梅,枝桠枯了大半,唯有断墙边还倔强地冒出几点新绿。只是西厢房的窗纸破了个洞,地上有几枚不属于此处的粗布鞋印,边缘还沾着未干的泥点。

他没急着追查脚印来源,反倒弯腰拔起砖缝里的狗尾草,指尖摩挲着草叶,忽想起茶心曾说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”,当年这院子遭过仙界追兵搅扰,也是她这般弯腰清理,笑着说“屋漏偏逢连夜雨,船迟又遇打头风,可日子总得过不是?”那时他还笑她小题大做,如今才懂这一草一木间,藏着的都是“守”字的分量。

布囊落地发出轻响,玄鉴取出茶心留下的那柄竹扫帚——还是当年他陪她去山下集市买的,竹枝坚韧,握柄处被磨得光滑发亮。他攥着扫帚柄,只觉一股暖流从掌心涌入四肢百骸,那是茶心留在器物上的残韵,混着他体内刚觉醒的茶道本源,竟让枯瘦的手腕泛起淡金色灵光。“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,这便从清理庭院开始吧。”

扫帚挥动间,带起的不是扬尘,而是细碎的茶雾,沾在杂草上,那些疯长的野草竟渐渐枯萎,化作滋养土壤的腐殖质。玄鉴一愣,随即想起茶心手札里写的“茶道通自然,清则涤浊,润则生息”,原来这传承早已融入他的气血,连扫地这般琐事,都藏着茶道真意。他索性放开心神,任由茶韵流转,扫帚如游龙穿梭,青砖缝里的青苔被茶雾浸润后,竟凝成细小的水珠滚落,露出底下青黑发亮的砖面。

院角的老井早已干涸,玄鉴提着水桶去山下取水,往返三趟才将井台注满。当他舀起第一桶水浇向那株枯梅时,奇迹发生了:水珠落在枯桠上,竟顺着木纹渗入枝干,原本焦黑的树皮渐渐泛起青意,枝梢处瞬间冒出数十个嫩白的花苞。玄鉴怔在原地,耳边仿佛又响起茶心的声音:“这梅树跟了我十年,最是通人性,你待它真心,它便不会负你。”他笑着摇头,抹去眼角水渍,转身继续打扫。

堂屋内的八仙桌蒙着厚厚的灰尘,桌上那套粗瓷茶具却完好无损,正是茶心当年常用来招待街坊的物件。玄鉴用湿布细细擦拭,当擦到茶壶壶底时,忽然摸到一行小字,借着窗外天光细看,竟是“涤尽尘嚣,茶润初心”八个隶书,笔力清劲,正是茶心的字迹。他心头一震,这才想起茶心曾说过,这套茶具是她刚开涤尘轩时,一位老茶客所赠,如今看来,倒像是早就埋下的伏笔。

整理到后堂时,布囊里的半块茶圣令突然发出微光,玄鉴顺着光芒看去,只见墙角的砖缝里嵌着个木盒。他撬开砖块取出木盒,打开一看,里面竟放着另一半茶圣令,还有一本泛黄的册子,封面上写着“陆羽茶经补注”。他将两块茶圣令合在一起,瞬间金光暴涨,整座涤尘轩都在微微震颤,堂屋的梁柱上竟浮现出淡淡的茶纹,空气中弥漫开清冽的茶香,经久不散。

册子上的字迹苍劲有力,正是茶圣陆羽的手迹,里面不仅补全了失传的《茶经》后三卷,还记载着茶道与武道融合的法门。玄鉴越看越心惊,看到“以茶御气,以韵克刚”一章时,体内的茶韵突然暴走,周身泛起层层叠叠的茶雾,整个人仿佛化作一株立于山巅的古茶,虽静默无声,却有万钧之势。他连忙收敛心神,按照册子上的法门运转气息,片刻后才稳住心神,掌心已能凝聚出一缕凝实的茶气。

“原来茶心让我守着涤尘轩,不止是守着一处基业,更是守着这茶道传承。”玄鉴摩挲着册子封面,忽听得院门外传来“吱呀”一声轻响,紧接着是两个嚣张的声音:“就是这儿?听说当年那个妖女茶心的窝点,如今只剩个老东西守着?”“管他什么东西,掌门说了,凡是和茶心沾边的,都得给咱们清虚门清理干净!”

玄鉴眼神一冷,将册子和茶圣令收好,缓步走出堂屋。只见院门口站着两个身着灰袍的修士,腰间挂着“清虚门”的令牌,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,正用脚踢着院门口的石狮子。这清虚门正是清虚子的师门,当年清虚子伏诛后,门中残余势力潜逃在外,没想到今日竟找上门来。

“两位贸然闯入,是想讨杯茶喝,还是想寻事?”玄鉴负手而立,声音平静,周身却有淡淡的茶雾萦绕,脚下的青砖竟泛起细微的裂痕——那是茶韵凝聚到极致的征兆。左边的灰袍修士嗤笑一声:“老东西,少装模作样!清虚掌门仙逝,都是被茶心那妖女所害,今日我们便是来替掌门清理门户,砸了这破茶馆!”说罢抽出腰间长剑,剑身上裹着淡淡的妖气,显然是修炼了清虚子留下的邪功。

“清虚子狼子野心,盗取茶魄,滥杀无辜,早已被三界唾弃,你们这些余孽,还敢打着他的旗号作恶?”玄鉴语气渐冷,“常言道‘多行不义必自毙’,今日我便替茶心,也替那些枉死之人,好好教训你们!”话音刚落,他右手轻挥,堂屋桌上的茶壶突然飞起,壶嘴对准两个修士,喷出一道碧绿色的茶气。

那茶气看似柔和,实则蕴含着极强的净化之力,灰袍修士的妖气触到茶气,瞬间如冰雪遇火般消融。右边的修士大惊失色,连忙祭出一面妖骨盾牌,大喝一声:“妖女的余党,也敢放肆!”盾牌上刻着狰狞的妖纹,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,竟是用数十个修士的骸骨炼制而成。玄鉴见状,眼中怒意更盛:“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;尔等不仁,必遭天诛!”

他左手按在茶圣令上,令牌瞬间飞出,在空中化作一道金光,将妖骨盾牌牢牢困住。同时右手捏了个茶诀,院中的那株白梅突然绽放,万千花瓣随风而起,每一片花瓣都蕴含着一丝茶韵,如暴雨般射向两个修士。“这是茶心姑娘亲手栽种的梅树,今日便用它来涤荡你们的污秽!”

花瓣落在修士身上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他们的灰袍瞬间被腐蚀出无数小洞,皮肤也开始冒烟。左边的修士惨叫一声,转身想逃,却被玄鉴用茶气凝成的绳索捆住,动弹不得。右边的修士见状,竟想引爆自身妖丹同归于尽,玄鉴冷哼一声:“冥顽不灵!”茶圣令金光暴涨,直接将那修士的妖丹封印,使其无法自爆。

两个修士被捆在院中的老槐树下,面如死灰。玄鉴看着他们,缓缓说道:“当年茶心姑娘饶过你们这些清虚门的外围弟子,是念及你们只是被蒙蔽,如今你们不知悔改,还敢上门作恶,可知‘浪子回头金不换,执迷不悟悔终生’?”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只见几个街坊邻居提着扫帚扁担赶来,为首的王大爷喊道:“玄鉴先生,是不是有人闹事?我们来帮忙了!”

原来这几个街坊都是当年常来涤尘轩喝茶的老主顾,当年茶心被诬陷时,他们虽不敢明着帮忙,却也偷偷给玄鉴送过吃食。如今见有人上门砸店,便自发赶来相助。玄鉴心中一暖,拱手道:“多谢各位街坊,不过这两个毛贼,我已经拿下了。”

那两个修士见来了这么多凡人,脸上更是无光。王大爷走到近前,看清两人腰间的令牌,啐了一口: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清虚门的狗腿子!当年茶心姑娘给咱们免费施茶,寒冬腊月还送姜汤,你们这些丧良心的,也配来砸店?真是‘狗咬吕洞宾,不识好人心’!”其他街坊也纷纷附和,骂得两个修士抬不起头来。

玄鉴摆了摆手,说道:“各位街坊稍安勿躁,这两人交给我处理便是。”他取出慧觉禅师赠予的封印符,贴在两个修士身上,“我会将你们交给文正先生处置,若能坦白清虚门残余势力的下落,或许还能从轻发落。”说罢将两人关入西厢房,转身对街坊们笑道:“今日多谢各位相助,待涤尘轩重新开业,定当奉上好茶,聊表谢意。”

街坊们纷纷叫好,王大爷摸着胡须道:“早就盼着涤尘轩重新开业了!当年茶心姑娘泡的茶,那叫一个‘此曲只应天上有,人间难得几回闻’,玄鉴先生你可得好好学学,别丢了姑娘的手艺!”玄鉴笑着应下,目送街坊们离开后,转身回到堂屋,看着焕然一新的庭院,心中百感交集。

他取来笔墨纸砚,在宣纸上写下“涤尽尘嚣承雅韵,茶通大道继丹心”的对子,贴在堂屋两侧的柱子上。又从布囊里取出茶心留下的铜铃,挂在檐角,风一吹,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,与院中的茶香交织在一起,竟有安神定气之效。夕阳西下,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八仙桌上,那套粗瓷茶具泛着温润的光泽,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。

玄鉴坐在桌前,提起茶壶,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。茶汤清澈,香气醇厚,正是茶心最擅长的雨前龙井。他轻啜一口,只觉茶香顺着喉咙滑入腹中,化作一股暖流,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阴霾。檐角的铜铃还在作响,他望着院中的白梅,仿佛看到茶心站在梅树下,笑着对他说:“玄鉴,涤尘轩要重光了。”

他放下茶杯,起身走到门口,将那扇褪漆的木门彻底推开。门外,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,几个孩童正好奇地朝院内张望,远处传来商贩的吆喝声,充满了人间烟火气。玄鉴深吸一口气,将一块新做的木牌挂在门楣上,木牌上“涤尘轩”三个大字,笔力遒劲,带着淡淡的茶香。

就在这时,檐角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,不是被风吹动,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。玄鉴抬头望去,只见天边的晚霞中,一道细微的流光一闪而过,朝着涤尘轩的方向飞来。他握紧了手中的茶圣令,眼中闪过一丝警惕,却又带着几分期待——涤尘轩重光,这世间的故事,还远未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