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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 后视镜里的白脸(2 / 2)

摩托车突然\"哐当\"一声撞在土坡上,石头被甩出去,重重摔在地上。他的额头磕在石头上,血顺着眼角往下淌,糊住了眼睛,眼前一片红,像浸在血里。他挣扎着想爬起来,却听见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,\"突突突\"的,好像有人在骑,车把还在左右晃,像喝醉了酒。

他抹了把脸上的血,回头看——那辆嘉陵自己在原地转圈,车把上的红绸子早没了踪影,后视镜正对着他。镜子里,那张白脸贴在镜片上,眼窝的黑洞里渗出黏糊糊的东西,像融化的猪油,顺着镜片往下淌,在镜底积成一小滩。而白脸旁边,靠着个穿蓝布褂子的人影,是柱子,他的头歪在肩膀上,脖子处有圈青紫色的勒痕,像被什么东西勒过,舌头伸出来老长,垂到胸口,舌尖还沾着点橘子糖的金箔纸。

\"救......救......\"柱子的嘴动了动,却没声音,只有血沫从嘴角冒出来,顺着下巴滴在蓝布褂子上,洇出朵黑花。

石头连滚带爬地跑,鞋跑掉了一只,光着的脚被石子划破,血滴在地上,像串红珠子。他不敢回头,只听见身后传来\"嘻嘻\"的笑声,尖溜溜的,跟着他的脚步,一步不落,偶尔还有\"咚咚\"的闷响,像有人用头撞摩托车油箱。

路过老槐树下时,他看见柱子的蓝布褂子挂在树杈上,被风吹得像面旗子。褂子里面鼓鼓囊囊的,像是塞了什么东西,圆滚滚的,随着风一晃一晃,偶尔撞到树干,发出\"咚咚\"的闷响,像有人在用头撞树。有只乌鸦落在旁边的枝桠上,叼着块红布,\"呱呱\"地叫,那红布正是车把上的红绸子。

第二天一早,杏儿她娘去喂猪,看见沟里翻着辆摩托车,车座上沾着些白灰,像烧纸剩下的,还沾着几根黑头发,又粗又硬,不像人的。她往树上一瞅,当场就瘫了——柱子的蓝布褂子还在树杈上,只是口子开了,滚出来个东西,圆滚滚的,白得像冬瓜,在地上弹了两下,停在猪圈门口。

那是颗人头,脸上的皮被剥得干干净净,红肉外翻着,上面爬满了白蛆,两只眼睛瞪得溜圆,正是柱子的。眼眶里空空的,眼珠不知去哪了,只有血糊糊的洞,像两张在哭的嘴。

石头是在镇卫生院被发现的,他蜷缩在墙角,怀里抱着块石头,石头上沾着血和头发,嘴里不停念叨\"别挤\"。他的后颈有圈青痕,像被什么东西勒过,深的地方皮肉都陷了进去,解开他的衬衫,后背全是紫黑的指印,密密麻麻的,像被很多只手抓过,指印小得吓人,像孩童的手,却又带着成年人的力道,有些地方的皮肉都被抠烂了,露出里面的红肉。

\"邪门得很。\"老根叔往灶膛里添了把柴,火光映着他的脸,像张烧焦的纸,\"石头他娘请了个看事儿的,那老太太摸着石头的后颈就哭,说他被'挤煞'缠上了。\"

\"挤煞?\"我从桌底钻出来,小姨的绣花鞋尖踢了我一下,她的手在抖,茶碗里的油茶洒出来,在桌上漫开,像滩血。八仙桌的木纹里渗着茶渍,慢慢晕开,像张人脸。

\"就是埋得太挤的鬼。\"老根叔的烟袋锅子在鞋底磕了磕,烟灰落在地上,被他的脚碾成粉,\"黑风口以前是乱葬岗,民国时闹饥荒,饿死的、病死的,都往那儿扔,一层压一层,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,有的尸首还没凉透就被新的压上来,胳膊腿都挤得变了形。那些鬼最恨人俩俩结伴,见了就想挤进去,把活人的身子当棺材,凑个整。\"

他往小姨那边瞟了瞟,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转,\"听说柱子他太爷爷就是饿死在黑风口的,尸体跟好几个人堆在一起,连块遮脸的布都没有,后来有人看见他太爷爷的魂总在黑风口转悠,见人就往人堆里挤,说'暖和'。\"

小姨的脸\"唰\"地白了,手里的茶碗\"哐当\"掉在地上,摔成了三瓣。她突然想起什么,疯了似的往樟木箱跑,铁皮罐里的麦乳精撒了一地,白花花的,像骨灰。罐子底下压着张纸条,是柱子写的,字歪歪扭扭,墨迹发乌,像用血写的:\"黑风口的雾里有好多人,都在挤,说要找个伴,它们拽我的脚,说军绿色的外套能装下三个......\"

石头在卫生院躺了半个月,醒了就对着墙喊\"别挤\",看见穿军绿色衣服的就打,用牙咬,用手抓,说\"里面有东西在动\"。他爹把他锁在家里,窗户糊上了黑布,可邻居说,夜里总听见他家有\"嘻嘻\"的笑声,还有人挤来挤去的\"咚咚\"声,像很多人在屋里转圈,撞得墙都在晃。

后来石头被送去了精神病院,有人去探望,说他总坐在镜子前,用手抠自己的脸,指甲缝里全是血,嘴里念叨:\"再圆一点......再白一点......这样就能挤进去了......\"他的后颈那圈青痕总不消,反而越来越深,像长了圈黑胎记,有人说在月光下看见那青痕在动,像有无数只小手在勒。

小姨没过多久就嫁了,嫁给了邻县一个开拖拉机的,婚车特意绕开了黑风口,走了远路。可她总做噩梦,梦见自己坐在摩托车后座,身后有个白脸的东西挤她,冰凉的手摸着她的脖子,说:\"你看,柱子在镜子里等你呢,他说一个人太挤,你的绣花鞋好看,借我挤挤......\"每次梦醒,她的绣花鞋都不在床底下,而是在门槛外,鞋尖对着黑风口的方向,里面塞着颗橘子糖。

我再去外婆家时,老根叔还在喝油茶,只是不再提黑风口的事。有次他喝多了,趴在桌上哭,说年轻时在黑风口见过张白脸,贴在他的自行车后视镜上,\"它问我为啥一个人,说想挤挤,我看见它的眼窝里......有我太爷爷的银镯子,那镯子是我太奶奶给陪葬的,怎么会在那儿......\"他的手在发抖,指着自己的后颈,那里有圈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青痕,\"它抓了我一把,说'下次带个人来'。\"

灶上的油茶还在咕嘟,茶油香混着点说不清的土腥味。我趴在桌底,看见小姨的绣花鞋尖还在抖,鞋面上的粉桃花全掉光了,露出里面的白布,像块裹尸布。鞋底沾着的黄泥巴干了,裂开的纹路像张人脸,正对着我笑。

夜里起夜,我看见外婆在院里烧纸,火光忽明忽暗,映着她的脸,像张皱巴巴的纸。她往火堆里扔了双军绿色的鞋,是柱子的,鞋里塞着颗橘子糖,糖纸在火里蜷成一团,像只被烧熟的虫子。灰烬里飘出根红绸子,正是石头绑在车把上的那根,烧了一半,剩下的半截在风里飘,像只断了的舌头。

\"别挤了......\"外婆的声音飘在风里,带着哭腔,\"都有地方......黑风口的地松,能埋得下......\"

纸灰被风吹起来,飘向黑风口的方向,像一张张白脸,在月光下晃啊晃。我突然想起老根叔的话,黑风口的乱葬岗里,有个没脸的鬼,总在找伴,它最喜欢挤在摩托车后座,对着镜子笑,说:

\"挤挤嘛,两个人的地方,够我们三个躺了。你看这后视镜,正好能照见咱们仨的脸呢......\"

我摸了摸自己的后颈,不知何时起了圈凉意,像有人刚吹过气。抬头望向窗外,黑风口的方向有团白雾,正慢慢往院子飘,雾里好像有辆摩托车的影子,\"突突\"声越来越近,车把上的红绸子在雾里一闪一闪,像只招手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