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当啷一声铜锣响,男孩如同戳破的水泡般,瞬间消失在栏杆外,只留下一圈圈荡漾的水波。
奶奶从桥头柳树上折下枝条,迅速蘸着河水抽打车架。
每抽一下,车架上就有团人形水渍渗出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,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忍不住直干呕。
爷爷则蹲在路边,默默地烧着黄表纸。那火焰竟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,在风中摇曳不定,将蛇皮袋的残片烧成一只只灰蝴蝶,在半空中飘荡。
回到家中,谷仓里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。
我们走进谷仓,发现打稻机竟在无风的情况下自动运转起来。
生锈的铁齿间卡着一缕黑发,发根处还粘着一块头皮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奶奶脸色大变,急忙把我拽到水缸前,舀起一瓢井水猛地浇在我头顶。水流进眼睛的刹那,我仿佛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。
我看见缸底沉着三十七个孩童,他们手拉手围成一个圈,面色苍白,眼神空洞。
“三十八个...”奶奶低声念叨着,往水里撒着盐。
盐粒在水面上缓缓移动,竟拼出了我的生辰八字。
缸底那些苍白的面孔像是听到了某种召唤,齐刷刷地仰起头,直勾勾地盯着我,那眼神仿佛要将我吞噬。
子夜时分,万籁俱寂,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。
然而,闸口方向却突然传来打稻机的轰鸣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我怀着恐惧和好奇的心情,跟在爷爷身后,朝着闸口走去。
当我们来到闸口时,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。
只见三十八个湿漉漉的身影正在脱粒稻谷,他们的脚踝系着红绳,红绳没入河底,绳头拴着锈迹斑斑的秤砣。
这些身影动作机械而僵硬,如同被某种力量操控着。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空洞,只是不停地重复着脱粒的动作。
当最后一个孩童转过头时,我惊恐地发现,那竟然是我同桌的脸。
他的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青紫,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痛苦。
就在这时,爷爷毫不犹豫地举起镰刀,奋力劈开水面。随着镰刀落下,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。
血月高悬在芦苇荡上方,如同一只巨大而诡异的眼睛,注视着世间的一切。
爷爷的镰刀勾住红绳,用力一扯,河底缓缓浮起一口柏木棺材。
那棺材看上去年代久远,棺盖上整整齐齐钉着三十八颗乳牙,在月光下闪烁着阴森的光。
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裤兜,竟发现里面多了颗尖牙,齿缝里还塞着稻谷粒。那尖牙摸上去冰冷刺骨,仿佛带着无尽的寒意。我心中一阵恐惧,想要把它扔掉,却发现手像是被冻住了一般,无法动弹。
奶奶在桥头点了三十八盏河灯,河灯顺着水流缓缓漂向闸口。
当最后一盏灯漂过闸口时,对岸突然响起上课铃。
那铃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,仿佛穿越了时空,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和诡异。晨雾中,一座废弃小学渐渐显现出来,锈蚀的校门缓缓打开,三十八个半透明的身影排着队走进教室。他们的脚步轻盈而无声,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散。
早春插秧时,我在田里劳作,一锄头下去,竟挖出个塑料校牌。
校牌上的照片有些模糊,但仍能看出是个男孩,他正微笑着,只是脖颈处有道淡淡的红痕,像是被什么勒过。
看着这张校牌,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,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。
爷爷看到校牌后,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。
他二话不说,夺过校牌扔进灶膛。火焰舔舐着校牌,发出“噼里啪啦”的声响,仿佛是校牌在痛苦地挣扎。
在火焰中,似乎传出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,那声音微弱却清晰,让人不寒而栗。
从那天之后,独轮车推起来总是往左偏,仿佛永远失去了某种平衡。
每次推车时,我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车身,仿佛那些诡异的经历给独轮车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。
而我,也时常会在梦中梦到那些苍白的面孔和那口神秘的柏木棺材,那噩梦般的场景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,挥之不去。
这片稻田,这个村庄,似乎永远被笼罩在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阴影之下,让人胆战心惊,却又无可奈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