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张寡妇……还把自己……织布的手艺……也拿到学堂去教。她说……光认字不行……还得有……养活自己的本事。”
“村里人……起初……也有说闲话的。说女娃读书……有什么用。可见到……那些学了算学的媳妇……去镇上卖布……算账比谁都精明……再没人……多说什么了。”
他叙述得很平淡,没有夸张的修辞,没有激昂的情绪,只是将发生在千里之外那个小村庄里的点滴变化,如同拼图一般,一块块地放在赵小满的面前。
女户学堂……欣欣向荣。
孩子们,尤其是女孩子们的读书声……手艺的传承……村民观念的悄然转变……
这些消息,如同涓涓细流,带着丰女村泥土的芬芳和希望的温度,缓缓注入赵小满那干涸而疲惫的心田。她能想象出王嫂子忙碌而坚定的身影,能听到张寡妇那爽朗的笑声,能“看”到那些原本可能重复祖辈命运的女孩子,坐在简陋的学堂里,笨拙却又认真地握着毛笔,眼中闪烁着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渴望。
这些画面,比她服用任何汤药都更具力量。
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,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变化,但那双深陷的眼眸深处,那几乎被病痛和黑暗吞噬的光,似乎极其微弱地、闪烁了一下。她那一直冰冷僵硬的手指,在被褥下,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,仿佛想要抓住什么。
李青山说完,便不再言语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他知道,她能听见,能听懂。这就够了。
他不需要她的回应,也不需要她的感谢。他的守护,如同呼吸般自然,如同山峦般恒定。他守在这里,挡住外界的明枪暗箭;他传递这些消息,是为了给她注入活下去的信念,让她知道,她所做的一切,并非徒劳,在那片她深爱的土地上,希望的种子已然破土,正在阳光下,茁壮生长。
窗外,雪落无声。
殿内,炭火温暖。
李青山重新退回到阴影处,继续他的守护。而赵小满,在听完那些来自家乡的、充满生机的消息后,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些许,再次陷入昏睡的眉宇间,那凝结不化的沉重与疲惫,仿佛被这无声的慰藉,悄然抚平了一丝。
他传递的,不仅仅是消息,更是连接着她与根系土地的脐带,是支撑她在这冰冷宫闱中继续坚持下去的、最坚实的力量。这无声的守护,胜过千言万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