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时是回忆刘靖幼时某件微不足道的趣事,有时是感慨时光飞逝,有时则是反复提及那份疏忽与不得已。
隆宣帝似乎在用这种方式,为自己曾经有意无意的冷落,放任甚至默许某些宫人对刘靖的刁难寻找开脱。
也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终点,寻一丝心灵上的安宁。
刘靖始终不语。
既无动容,也无怨怼,更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。
隆宣帝说的这些,他记得,但那些幼年的恐惧、孤立与艰辛,如今再提起,掀不起半分波澜。
他不需要这份迟来的忏悔,更不需要这种温情。
因为皇位,马上就要是他的了。
隆宣帝再不好,确实给了他一个正大光明承继大统的机会。
仅此一点,便足以宽慰此前种种。
而且他现在也不是一个人,他还有她,孝想到宋瑶,刘靖嘴角微微扬起。
隆宣帝说了许久,气力愈发不济。
最后,他的目光落在刘靖沉静的面上,嘴唇嗫嚅了几下,眼神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
他似乎有什么有未尽之言,或许是关于身后之事的托付,又或许,仅仅是想再听刘靖唤他一声父皇.......
但最终,那干裂的唇只是动了动,所有未尽的话语都化作一声叹息。
隆宣帝疲惫地闭上眼,挥了挥手,声音几不可闻:“朕累了,你退下吧.......”
“儿臣告退。”刘靖依礼躬身,声音平稳无波,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他转身,步伐沉稳,离开了这座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力的寝殿。
自始至终,未曾回头。
...
刚踏出宫殿,傍晚微凉的风拂面而来,稍稍驱散了殿内沉郁的气息。
早已等候在外的冯嬷嬷便迎了上来。
冯嬷嬷笑容恭敬:“庆王殿下万安。太后娘娘挂念殿下,请您过去说说话。”
刘靖脚步未停,只淡淡瞥了她一眼。
太后此时相召,目的不言而喻。
他并未多言,只道:“带路。”
慈宁宫内,气氛与皇帝寝宫又是不同。
熏香是清雅的兰芷,陈设雍容华贵。
太后孟氏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凤椅上,虽已年迈,发髻梳得一丝不苟,戴着赤金百鸟朝凤攒珠冠,威仪天成。
她看着走进来的刘靖,脸上和往常一样带着属于长辈的温和笑容。
“靖儿来了,快坐。”太后声音慈和,吩咐宫人看茶,“去皇上那儿看过了?皇上今日气色如何?”
她先是例行公事般问了几句皇帝的病情。
刘靖简短地回答了几句,语气疏离而客气。
寒暄过后,太后话锋一转,切入了正题。
她轻轻叹息一声,仿佛忧心忡忡:“靖儿啊,哀家知道你忙于政务,但有些事,也不得不为你操心。
你后院如今也太过冷清了些,正妃之位....唉,秦氏不提也罢,侧妃仅有那么一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