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瑶光苑出来,日头已过了正午,毒辣的阳光晒得青石路发烫。
刘启一路低着头,踢着路边的石子,侧脸绷得紧紧的。
方才在宋瑶面前强撑的温顺全卸了下来,只剩满肚子翻涌的阴郁,连刘俊在一旁嘟囔咒骂都没入耳。
刘俊则是憋了一肚子邪火,一想到往后日日都得灌那苦得倒胃的黄连汤,还要被逼着练武,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!
“该死的,连父王都不曾这么对我!”
他嘴里骂骂咧咧没停过,只盼着赶紧回自己院子,把这火气全撒在下人身上。
刘慎默不作声,将二人送至岔路口,静看着他们一个阴沉、一个暴躁地各自离去。
这才转身,不紧不慢地踱向自己的院落。
他步履从容,脑中却在一刻不停地复盘方才情状。
宋侧妃对他的话未置可否,却也没有像对刘俊那般直接发难,态度似乎尚可。
她突然对刘启说出那番话,究竟是意在敲打,还是别有试探?
正思忖间,忽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,伴随着一声瓷碗落地的清脆碎裂声。
“哎呀!”
刘慎蹙眉低头,只见满地狼藉。
刚出炉的酥皮点心滚落一地,温热的奶油馅料混着酥皮碎屑,尽数溅在他月白的锦缎袍角上,污了一大片。
“二少爷恕罪!奴婢不是有意的!”
一个丫鬟慌忙跪倒在地,额头紧紧贴着滚烫的地面,声音因惊惧而带上了明显的哭腔。
正是瑶光苑的琅枝。
她方才捧着新出炉的点心急着赶路,一时未看前方,竟撞到了人。
刘慎眸色微微一沉。
这般“不慎”的冲撞,在高门大宅里并不少见,无非是些下人攀附主子惯用的小伎俩。
若在平日,他多半懒得废话,直接让随从拖下去按例惩处便是。
然而,当他的目光扫过琅枝身上那件青碧色衣裳时,却忽然顿住了。
那衣料的质地、边角的针脚纹样,皆是瑶光苑独有的规制,是宋侧妃身边丫鬟们统一的打扮。
已到唇边的斥责之语,倏地转了个弯。
刘慎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琅枝,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:“你是瑶光苑的人?”
琅枝猛地一怔,全然没料到二少爷会先问这个,慌忙应道:“是.......奴婢是瑶光苑伺候的。”
刘慎立在明晃晃的日头下,一身月白锦袍纵然沾染了点心屑与奶渍,却分毫无损他清隽出众的气度。
他本就生得一副极好的相貌,眉如墨裁,眼似寒星,鼻梁高挺,唇线清晰利落。
少年人独有的清朗英挺之中,又隐隐透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。
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,投下浅浅的阴影,连带着方才那点被冲撞的不悦,都转而化作一抹温润浅淡的笑意,瞧得人莫名心口一跳。
琅枝跪在滚烫的青石地上,偷偷抬眼觑看,脸颊不由自主地阵阵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