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榴赶紧回道:“菱歌亲自去拜见了几家城中的大药房,与他们掌柜当面相谈。他们都说,若是真能弄到辽东的珍稀药材,他们愿意出高价收药!”
林青榕奇道:“她竟亲自去的?我不是叫她送帖子过去吗?”
石榴点点头:“自那日少爷当街闹事后,菱歌便改头换面,把头发都梳了,扮作妇人打扮,并发誓终身不嫁。
她那般打扮,人家以为她有家有室,反而对她多了几分敬重,谈起事情,也爽利许多。
菱歌还说,她在乐坊中,见过那些客人相谈生意,知道一二话术。一回生二回熟,多跑几次,总归是能学会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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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青榕大惊:“她将头发自梳,终身不嫁?”
“是。”
樱桃神情伤感:“若不是少爷祸害,菱歌那样的人品,到了年纪,估计能嫁个不错的郎君。可惜了……”
石榴却撇撇嘴,“嫁人有什么好?我倒是佩服她,这般有魄力!若是将来有一天,我年老体衰,无力侍候夫人,我也将头发梳了,和菱歌一道,做生意去!”
“啊?”樱桃大惊,“石榴,你怎么也学坏了?菱歌是有苦衷,你有何苦衷?”
“我没有苦衷,只是觉得,嫁人没有赚银子有意思!”
“哈哈哈哈!就是,嫁人哪有赚银子有意思?若我到时候能做大,定然也给你个铺面管管,叫你和菱歌平起平坐!”
石榴眉眼带笑:“那我先谢过夫人了!”
这两人有说有笑,只有樱桃,眉眼挤在一处,十分不解。
怎么回事!
怎么一个个的,连嫁人都不愿意了?女人生来,不就是要嫁人的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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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个晚上,林青榕好像极其兴奋,拉着两个丫鬟,不停吹嘘,大谈特谈,她的商业帝国。
从涿郡,一路南下,准备将她的铺子,沿着运河,一路开到京城,开到杭州!
“不是我吹,以后我的货物,指不定远销海外!到时候市舶司的大人们,见了我,都要跟我鞠躬行礼,称呼我为林老板!到时候,我要造一座宝船,去爪哇,去南洋,去波斯,甚至,去地中海!”
两个丫鬟实在熬不住,眼皮直打架,几乎要睡过去。
“夫人,爪哇我还知道,那地中海,又是哪里?”
林青榕手持着空酒壶,醉得一塌糊涂,在屋里胡乱晃悠。
“男人算个屁!我自有世界,等着去征服!”
她大手一挥,摊开一张宣纸,沾了墨汁,挥毫写下一行大字。
然后仰天长笑,倒在床上,瞬间昏睡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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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。
是魏渊旬休之日,也是二房三姐满月的日子。
魏渊早早交班,快马加鞭,回到府上。
进了院门,却见里面一片寂静。
往日这时候,两个大丫鬟早已经起来,在院中忙碌了。
他心中狐疑,推开房门,缓步进去。
却见房中一片狼藉,桌上昨夜的酒菜,竟未收拾,圆凳倒在地上,无人扶起。
若不是知道,这里是王府,恐怕谁见了都会以为,这是遭了贼!
魏渊皱着眉头,挑开卧房门帘。
却见两个丫鬟,一个歪在榻上,一个趴在炕桌上,皆是和衣而眠,显然睡着得十分仓促。
八仙桌上,一卷宣纸落在地上,边缘处在桌上,被一个酒杯压着。
酒杯早已倾倒,里面的酒水在纸上,斑驳了墨色。
但龙飞凤舞几个大字,依旧十分抢眼。
“吾至,吾见,吾征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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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渊并不知道,这句话,是数千年前,遥远的西方,有一位凯撒大帝,在战争之后,发给元老院的捷报。
他只知道,念出这几个字后,有一股热血,在胸中弥漫,升腾!
他下意识拿起宣纸,想要多看两眼。
桌上的酒杯滚到一边,发出细微的响声。
趴在桌上的石榴,马上惊醒过来,看到魏渊,吓了一跳。
“三爷?”
她赶紧拍打还在昏睡的樱桃。
樱桃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,“别叫我……我不给她们收拾,我只伺候夫人,不伺候侍妾……”
魏渊微微拧眉,眸光沉沉。
石榴一把将樱桃拽起来,也不管她醒没醒,硬是把她拖出了卧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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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中一片寂静。
魏渊将纸张放下,回头去看倒在床上的林青榕。
她睡得歪七扭八,连衣裳都没脱,抱着半边被子,手里还拿了个空了的酒壶。
魏渊缓步上前,怕惊扰了她,挨着床边坐下。
却见林青榕脸上,似有水痕,显然已经干涸。
不知是酒水,还是眼泪。
她睡得很沉,但又似乎不太舒服,眉心紧紧皱着,嘴唇一张一合,像是在梦中跟谁吵架一般。
魏渊伸手,想要拿走她手中的酒壶。
林青榕却紧紧攥着,就是不松手。
“我的,我的,都是我的!谁也不能抢!男人是我的,钱是我的……都是我的!”
魏渊觉得好笑,抚上她的面庞,在她额角轻轻落下一吻。
“好,不抢,都是你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