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爷爷的灶房里,铁锅炖着土豆炖豆角,香味混着刚通开的烟囱冒出的烟火气,暖烘烘的。影捧着粗瓷碗扒拉饭,忽然说:“明儿去看看李寡妇家的纺车,她说摇不动了。”
莫语点头:“正好顺路,还能看看村东头的老磨坊,上次路过,见那磨盘都快锈死了。”
第二天一早,俩人带着安安往李寡妇家走。路边的野菊开得正盛,安安摘了一大把,攥在手里晃。影忽然停住脚,指着前头的歪脖子树:“莫语,你看那树杈,像不像咱小时候掏鸟窝的那棵?”
莫语抬头,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,在地上筛出碎金似的光斑。“有点像,”他笑了,“不过那棵比这棵粗,你还摔下来崴了脚,哭着喊娘。”
影挠挠头,不好意思地笑:“哪有,是你先爬上去不敢下来,我才上去接你的。”
正拌嘴,李寡妇挎着篮子迎过来,篮子里装着刚蒸的窝头:“听说你们要过来,刚出锅的,趁热吃。”她眼圈有点红,“那纺车是当家的在世时给我做的,摇不动了,就像心里少了块啥。”
影接过窝头,咬了一大口:“婶子放心,保准给您修好。”
纺车的木轴磨得光溜溜的,轴眼里全是干硬的木渣。影往轴里滴了点菜籽油,用布反复擦,莫语则用砂纸打磨摇柄上的毛刺。安安坐在小板凳上,看影的手指在木轴上转,忽然说:“影叔的手,比我娘的还巧。”
影嘿嘿笑:“那是,你影叔啥都会。”莫语敲了他一下:“别教坏孩子。”
修好纺车,李寡妇非要塞给他们几个鸡蛋,推辞不过,影揣了两个,回头塞给安安:“拿好,给你当零嘴。”
从李寡妇家出来,俩人往老磨坊走。磨盘果然锈得厉害,石缝里卡着不少陈麦麸。影往磨眼里倒了点沙子,又灌了些水,说:“这样磨几圈,锈就能磨掉。”他推着磨盘转,莫语在旁边用刷子刷石缝,安安则在旁边捡磨盘掉下来的小石子,玩得不亦乐乎。
磨盘转起来“吱呀”响,像在哼一首老调子。影的额头上渗着汗,莫语递过水壶,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,水流顺着下巴往下淌,在脖子上冲出两道白印。“你说,”影忽然开口,“咱这一天天的,修这修那,图啥呢?”
莫语擦了擦磨盘上的水迹:“图张爷爷家烟囱里的青烟能直着往上冒,图李寡妇摇纺车时不用费劲,图安安捡石子时笑出声呗。”
影愣了愣,然后笑了,推着磨盘转得更快了。阳光落在他汗湿的背上,落在莫语专注的侧脸上,落在安安蹦跳的身影上,落在老磨坊吱呀的转动声里。
傍晚往回走,安安手里攥着捡来的石子,影手里拎着李寡妇给的布条——说是让莫语给安安缝个小口袋装石子。莫语手里则提着从磨坊清理出来的麦麸,打算回去喂鸡。
“明儿干啥?”影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