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 南疆新策(2 / 2)

少年接过“忠信商牌”,眼中闪过一丝欣喜,他连忙点头道:“多谢大人!我一定照办!”

“丙字七队,查广平仓!”

二十学子踹开仓门时,守仓吏正往官米里掺观音土。这些土粉用缅北红泥冒充,却被学子用洱海验盐法识破——米袋浸水后浮起猩红渣滓,正是李朝贵胄最爱用的胭脂虫粉。午时三刻,十八仓吏捆成串游街,每人颈挂掺假米袋,沿途百姓可抓米掷脸。

工部主事带着天龙学子勘察水闸。李朝留下的土木早已朽坏,新闸口用大理运来的青条石砌筑,闸板包铁皮防蛀。最绝的是引水渠设计——渠底铺鹅卵石滤泥沙,两侧留孔洞插竹管,旱时能引洱海冷泉灌溉。

“按《水经注》改良的法子,能保三季稻不误农时。”

学子翻开描金册子,上面是王语嫣手绘的水网图。几个交趾老农蹲在渠边嘀咕,他们不懂中原典籍,却认得图上标出的自家田垄——原来这水渠竟绕开了所有士族的私田,专供分到永业田的流民使用。

申时,升龙府校场却挤满赤膊少年。这是天龙学院三年一度的“开龙门”大选,八百交趾儿郎正在校场中扛圆木。王语嫣简化的《洗髓经》被刻成石碑,应试者需边负重奔跑边默诵口诀——错一字,圆木暗藏的机关就弹出铁刺。

申时的打铁铺火星四溅,匠作监的大匠举着新打的犁头吆喝:“领了‘匠籍牌’的,每月多领三斗米!”铁匠阿阮在围裙上擦擦手,接过刻着虎纹的铁牌——有此牌可免徭役,但须为官府打造指定农具。

街尾的木匠铺里,天龙学子正传授曲辕犁改制之法。犁辕弧度按《九章算术》计算,省力三成;犁铧掺了缅北铁矿砂,耐磨不易缺口。掌柜的想私藏图样,却发现图纸用特殊药水绘制,离开匠作监的灯光即显“私传者斩”的血字。

“甲等三十二人,入天众部!”

雷万疆的吼声混着雷鸣。脱颖而出的少年多是矿工之子,他们长年搬运矿石练就的腰腿力,正好驾驭陌刀队的四十斤重甲。落选者也不空手——马芊芸当场发放《农械谱》,这是将《伏虎拳》化用的耕田术,练好了来年可再试。

酉时的暮色染红望海楼飞檐,七十二行当的头脑齐聚三楼。马芊芸的银算盘压在《货殖新规》上,条款冷硬如铁:“贩丝绸者须购大理生丝,茶商每卖百斤需搭售天龙药散……”

绸缎商陈万金刚要开口,忽见窗边闪过弩箭寒光——那是天龙学子在邻楼值守。他咽了口唾沫按下手印,契约纸上的朱砂纹突然扭动,竟显出“违约者家产充公”的隐语。楼下忽然喧哗,原来是有盐商私贩未打官印的粗盐,被学子当街浇上火油烧了个精光。

戌时掌灯时分,马芊芸坐在原李朝银库里打算盘。三百车抄没的铜钱正被熔铸成新币,钱模暗藏天龙盐场的硝石粉,私铸者稍有不慎就会炸炉。她手边摊着《茶马新契》,条款用密语写成:凡交趾商贾欲购大理盐铁,须送嫡子入天龙学院为质。

“即日起,升龙府改市易制!”

四海商行的伙计踹开米铺大门,新米价牌用朱砂写着汉字,旁注交趾文小字。这是段无咎的攻心术:凡能用汉语议价者,可享“忠顺折”——买一石米省五十文,钱款从贪官罚银里出。

戌时的火把照亮红河峡谷,三千囚犯的脚镣声混着凿石叮当。新铺的青石板下埋着陶管,雨季可排涝,旱季能蓄水。工头拎着带刻度的皮鞭巡视,日凿石方三尺者晚餐加肉,差一寸则鞭背见血——那鞭痕正好是三寸宽,与《营缮令》竹简上的罚则分毫不差。

官道旁新设的驿站着实古怪:马厩地面铺着带孔砖,粪尿直入地窖发酵为肥;厢房梁柱榫卯可拆,战时可速改碉楼。更绝的是伙夫——全是退下来的伤兵,偷懒克扣伙食的,会被发回修路营挨鞭子。

亥时的蒙馆灯火通明,八十老童生结结巴巴教《三字经》。窗边木箱堆着双语田契,汉字部分按着红手印的,地租减两成。馆外蹲着偷听的货郎,他妻儿饿着肚子等米下锅——若他能通过汉语考校,全家可领永业田。

忽然马蹄声急,学子押着个士族老爷游街。那人私藏李朝典籍,家门口被泼了粪水。路过米铺时,掌柜的赶紧摆出汉文价牌——如今认得百个汉字者,买盐可省二十文。

子时的梆子敲过三巡,段无咎独坐原李朝银库。指尖摩挲着新铸的铜钱,耳边是红河官道隐约的凿石声。马芊芸捧来《岁入簿》,新朝首季税赋竟超李朝三年之和——盐铁专卖吸干了豪绅骨髓,分田减税榨出农户死力,商贾们的血肉则铺就了茶马道上的每一块青石。

窗外飘起细雨,浇在官仓新漆的“安南承平”匾额上。那匾木料用的是李朝太庙拆下的梁柱,虫蛀的空隙里,还塞着未烧尽的《李氏玉牒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