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四十三章:暖窖外的盼春痕
雪下得最紧的那天,暖窖外的光苔绳结了层冰壳,像串透明的铃。小姑娘踮脚往窖门上的观察窗看,玻璃上的霜花里,隐约能看见新痕玉的光在晃——大鸟把小鸟和小小鸟护在翅膀下,光苔褥子上的酣眠印泛着层暖黄,像给三只鸟盖了层发光的绒被。
“它们睡得还香吗?”她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雾,伸手擦了擦,指腹蹭过冰面,凉得像触到了星麦河的底。
蚀宇正往窖门的缝隙里填光苔绒,绒毛遇着寒气立刻结了层白霜,把风挡得严严实实。“窖里的温度刚好,”他往她手里塞了个铜手炉,炉身烫得能焐化冰,“比你裹着三层棉袄还暖。”
衡生拄着包了棉套的拐杖走来,杖头的铜铃被冻得发沉,响起来闷闷的像敲木鱼。“给你们的‘盼春帖’,”老人从袖里摸出张光苔纸,纸上用同欢籽粉画着抽芽的藤,“贴在窖门上,让刻痕知道,外面有人盼着它们醒。”
沙轮子扛着捆干星麦秆过来,秆上盖着层薄雪,像裹了层白糖。“衡生前辈说这秆得堆在窖门口,”他把秆码成个小垛,雪沫簌簌往下掉,“烧起来能给窖门烘点热,让里面的光气活泛点。”
小姑娘突然想起什么,往窖门旁的雪地里埋了颗星麦种——是她特意留的最圆的那颗,种皮上还刻着个小小的归航印。“给它们当春天的信,”她认真地拍实雪,“等种子发芽,就知道外面快暖了。”
蚀宇看着那处鼓起的雪包,往上面插了根光麦秸秆,秆尖绑着片光苔叶:“这样刻痕就不会认错地方。”他的指尖在叶上划了道浅痕,像只鸟的侧影,“等叶绿了,就叫它们出来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,归航站像被冻住了似的。砂圈上的冰壳厚得能站人,星麦树的枝桠裹着雪,像举着串白珊瑚;孩子们裹成了圆滚滚的光苔球,只能在共生炉边扎堆烤火,光粉沾在脸上,像落了层金麻子;蚀宇和小姑娘则轮流守着暖窖,他劈柴时会多往窖门旁扔几块炭火,她烤饼时总留块焦的放在窗台上,说“让刻痕闻着香,早点醒”。
矿镐班教师来测窖外温度时,呵着白气笑:“你们这哪是守窖,是给春天站哨呢。”她举着温度计往雪地里插,汞柱冻得往下缩,“再冷十天,就该数着日子盼解冻了,刻痕比咱们灵,肯定早算着天数呢。”
这话被来送冻梨的孩子们听了去,他们举着冻得硬邦邦的梨往窖门旁放:“给鸟影尝尝冰甜,吃了有力气醒!”梨皮上的冰碴蹭在光苔纸上,把盼春帖的藤芽都染成了白。
蚀宇赶紧把梨挪开:“别冻着它们,”他往梨上裹了层光苔布,“等化了再给它们闻闻。”却没注意到,观察窗的霜花里,大鸟的翅尖轻轻颤了下,像被梨香勾动了睡意。
小姑娘看着那幕,突然往盼春帖旁刻了道芽痕——在光苔纸上划了道歪歪扭扭的绿线,像刚钻出土的苗。“这样它们就知道,春天在长了。”她的指甲被冻得发红,刻痕却透着股执拗的劲。
蚀宇往那道芽痕上抹了点账珠粉:“会看见的。”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,往她颈间又绕了圈,把她的耳朵都裹了进去,“别总扒着窗看,冻坏了眼睛,春天来了看不清藤发芽。”
暖窖里的光突然亮了些的那天,归航站的雪停了。观察窗的霜花里,小鸟的爪从大鸟翅膀下探出来,搭在光苔褥子上,小小鸟则把脑袋露了出来,光珠似的眼睛闪了闪,像刚睡醒的猫崽。衡生说这是“醒盹印”,说明刻痕已经开始盼春,离醒不远了。
“该给窖里添点新气了。”老人往窖门的透气孔里插了根芦苇管,管里塞着晒干的星麦花,“花香能顺着管钻进去,给刻痕提提神。”
蚀宇把芦苇管插得深了些,星麦花的香混着窖里的暖气流出来,甜得像化开的蜜。小姑娘突然指着观察窗喊:“它们在看盼春帖!”果然,三只鸟的影都凑到了玉盒边,往窖门的方向望,像在解读纸上的藤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