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林深渊(2 / 2)

光苔芽爬满藤架那天,归航站飘起了光粉雨。叶间的双鸟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把藤架裹成个绿绒绒的光笼。三鸟影从暖窖里飞出来,落在笼顶,大鸟展开翅膀护着小鸟,小鸟的爪抓着藤架的木杆,小小鸟在中间钻来钻去,把影和藤缠成个圆。

“是‘登台影’!”衡生拄着拐杖赶来,往藤架下撒了把账珠粉,“这影要在架上待满七天,才能把光苔芽的暖吸进刻痕里。”

玉鸟从回音谷飞回来时,腿上绑着个小布包,里面是老伙计们绣的帕子,帕上的三鸟纹针脚粗糙却透着股劲,像群要从布上飞出来的活物。“老人们说,”玉鸟的光珠里映出老伙计的笑,“影登台了,情就藏不住了,这痕啊,能暖透归航站的每块石头。”

接下来的七天,归航站的人都围着藤架转。矿镐班教师用声纹仪记录影的光频,发现每天的频率都在变,像首没谱的歌;孩子们往藤架上挂自己刻的鸟形木牌,牌上的歪鸟和影里的鸟挤在一起,像个热闹的鸟窝;蚀宇和小姑娘则忙着给新痕玉抛光,他磨大鸟的翅膀,她擦小鸟的爪,光粉在两人指间流动,像条暖融融的小溪。

第七天傍晚,登台影突然爆开,化作无数只小光鸟往光苔芽里钻。藤架上的叶瞬间亮了起来,双鸟纹和三鸟影融在一起,在架上织出幅巨大的鸟群图,连砂圈的光都跟着晃,像在给这幅图镶金边。

“成了!”衡生的声音带着颤,“新痕长够了暖,该刻今年的新翅了!”

蚀宇把新痕玉从暖窖里取出来时,玉上的刻痕正往外冒光,大鸟的翅尖缠着圈光苔纹,小鸟的爪下多了片光麦叶,像把整个春天都刻进了玉里。小姑娘往玉上撒了把融雪水和光核的混粉:“这样新翅就能长得更有力。”

蚀宇看着她的动作,突然往玉的留白处刻了道弧线,像只正要展翅的新鸟。“给明年留的,”他低声说,“等明年,就让它也加入这鸟群。”

小姑娘的眼眶一热,往那道弧线旁刻了个极小的归航印——是她和他的合印,一半直一半歪,像在给这只新鸟盖个戳。“拉钩,”她伸出小指,“明年谁也不许忘。”

“拉钩。”蚀宇的小指勾住她的,指尖的温度烫得像融雪后的阳光。

光苔芽的叶在晚风中沙沙响,像在替他们数着日子。藤架上的鸟群图还在亮,新痕玉的光还在流,融雪的水还在砂圈上淌。小姑娘摸着掌心的合印,突然明白所谓春天,从来不是雪化了就结束,是光苔芽爬满藤架的韧,是登台影爆开成鸟群的暖,是刻痕里藏着的、对明年的盼。

蚀宇往她碗里舀了勺新熬的光苔粥,粥里飘着片光麦叶,叶上的双鸟纹被煮得发透,像两只在粥里游泳的鸟。“快吃,”他说,“吃完得给新翅痕画草稿,今年要刻大鸟教小鸟飞,翅尖得刻得有力些。”

小姑娘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,甜香在两人之间漫开。她知道,这新翅的痕会一直刻下去,夏天的藤架上会有它们展翅的影,秋天的账珠里会有它们飞翔的印,而那些藏在融雪春光里的盼,会像这碗粥一样,永远热着,永远甜着,永远在彼此的牵挂里,长出更有力的翅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