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幼的自己转过头,眼里的疑惑变成了惊喜:“真的吗?”
“真的。”莉娅摘下片铃兰花瓣,贴在信天翁的翅膀上,“你看,这是约定的记号。”
信天翁突然扑棱棱飞起,翅膀上的铃兰花瓣化作道白影,消失在湛蓝的天空里。年幼的自己欢呼着追过去,成年的莉娅站在花田里,看着自己当年埋下的时间胶囊——里面藏着她画的信天翁,此刻正透过泥土,透出淡淡的光。
林澈的梦境是间透明的观测站,穹顶外是旋转的星云。父亲坐在控制台前,手指在星图上滑动,嘴里念叨着:“这个引力参数不对,再算一遍……”
“爸,吃饭了。”林澈走过去,把热好的营养液放在桌上——这是他最后一次见父亲的场景,那天之后,父亲就消失在虫洞里,只留下未完成的星图。
父亲头也没抬:“你看这里,只要算出这个逃逸速度,虫洞导航就能安全百倍。”他指着星图上的红点,“以后你们跑长途,就不用怕迷路了。”
林澈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,突然说:“爸,我算出那个参数了。”他调出随身携带的终端,上面是他熬夜三年的成果,“你看,这样是不是……”
父亲猛地回头,眼里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欣慰:“好小子,比你爸强。”他伸手拍了拍林澈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真实得让人心颤,“爸当年总说你毛躁,是爸错了。”
观测站的穹顶突然变得透明,外面的星云化作条璀璨的航道,正好和林澈终端上的星图重合。父亲的身影渐渐融入星云,声音却留在空气里:“这条路,你比我走得远。”
“都醒了?”
林澈睁开眼时,看见阿铁正揉着通红的眼睛,贝斯弦上还缠着片金色的星粒。铁渣低头摸着胸口的口袋,拆弹钳的轮廓清晰可见。青禾翻开笔记本,扉页上的“我们的骄傲”泛着微光。莉娅的花瓣上,铃兰的香气正慢慢散开。
归航号悬浮在黑洞中央,周围的黑暗里漂浮着无数闪亮的光点——那是所有被黑洞记住的梦。林澈调出星图,发现原本空白的区域此刻布满了新的坐标,每个坐标旁都标着句话:
“未说出口的,都在这里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莉娅指着黑洞中心,那里有个旋转的银色光环,像枚戒指。
林澈操纵飞船靠近,发现光环里嵌着无数细小的声纹玉,每个玉片上都刻着段声音:有母亲哄孩子的童谣,有战士诀别的呐喊,有星舰启航的鸣笛……
“是黑洞的礼物。”青禾轻轻触碰光环,片玉片飘到她掌心,里面传出段熟悉的话——是她第一次提交星图时,评审专家说的“这孩子有天赋”。
阿铁的玉片里,是姐姐笑着说“加油”的声音;铁渣的玉片里,老赵骂他“臭小子”的调调活灵活现;莉娅的玉片里,信天翁振翅的声音清晰可闻。
林澈的玉片上,父亲的声音带着笑意:“这条路,你比我走得远。”
归航号驶离黑洞时,那个银色光环突然炸开,无数声纹玉像流星雨般散开,照亮了整片星空。铁渣突然指着舷窗外:“快看!”
只见那些声纹玉落在途经的星球上,荒芜的行星长出了绿植,干涸的河床泛起了波光,连最孤僻的矮星都开始发出温暖的光。
“原来黑洞不是吞噬,是记得。”青禾在笔记本上写下这句话,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,和父亲当年在观测站记录数据的声息重合在一起。
阿铁突然弹起贝斯,旋律里混着姐姐的笑声、老赵的骂声、信天翁的振翅声,还有父亲的低语。铁渣跟着打拍子,莉娅的花瓣轻轻摇晃,青禾的笔尖在纸上跳跃,林澈握着操纵杆,星图上的光点越来越密,像撒了把会发光的种子。
“下一站去哪?”铁渣问,眼里的光比星图还亮。
林澈看向舷窗外,那里有颗新的恒星正在诞生,光芒刺破黑暗,照在每个人的脸上。
“去所有没去过的地方。”他说,“去听所有没听过的声音。”
归航号的引擎发出一声轻快的轰鸣,朝着新的星光飞去。这一次,星图上的每个坐标都闪着温暖的光,像无数双在等待被看见的眼睛。而他们五个人的声纹,在宇宙的背景音里,渐渐融成了段独一无二的旋律——那是属于归航号的歌,未完待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