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月后杨靖被校长请去听课,推开门就愣了。
黑板上画着个粪筐,旁边写着应用题:小明拾粪得8分,换布票4尺,买书页3页,剩几分?最前排的二柱子举着铅笔喊:剩四分!他袖口还沾着墨点子,倒比从前沾的泥点子顺眼多了。
劳动积分,通往知识的路。刘会计在他耳边低声,昨儿我去校长家送账本,瞅见他在抄教案呢。
原本题目是《算术入门》,让他改成《劳动与知识的辩证关系》了。
杨靖望着黑板上歪歪扭扭的字迹,系统面板突然泛起金光。
他盯着那行【价值链条闭环】达成的提示,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桌沿——这桌沿还是他刚重生时,跟张大山借斧子劈的,现在磨得发亮。
放学时王念慈正蹲在教室后排,把一页页复印件往粗布上缝。
小丫头们围着她,手里攥着刚换的书页:王老师,能给俺的《唐诗三百首》加个红布边不?二柱子挤进来,举着《算术启蒙》前三页:俺要蓝的!
跟知识票一个色!
杨靖摸出钢笔,在笔记本上写下新计划。
窗外的雪停了,阳光透过窗纸照在劳动大学四个字上,把墨痕晒得发亮。
他抬眼正看见校长抱着教案往家走,灯芯绒帽子上落着雪,走两步就抖一抖——准是怕把教案弄湿了。
当晚杨靖去王念慈那儿取新做好的知识票,正撞见她低头穿针。
月光从窗棂漏进来,照见她膝头堆着半缝完的手抄本。
最上面一页是《咏鹅》,旁边歪歪扭扭画着只鹅——二柱子的笔迹。
明儿该换《成语故事》了。王念慈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,孩子们说,要攒够十页换《水浒传》。她抬头时,发梢扫过那叠手抄本,就是线不够用了,得去供销社扯点。
杨靖望着她手里的针脚,忽然想起重生那天。
他蹲在草垛旁啃凉窝头,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炸开。
那时候他怎么也没想到,有朝一日,会用缝衣服的线,把劳动和知识,缝成屯里最暖的光。
窗外不知谁点起了马灯,光晕漫进来,把王念慈膝头的手抄本照得暖融融的。
杨靖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,突然笑了——他知道,等明儿天亮,这些手抄本会被揣进多少个小布兜,跟着孩子们去拾粪,去割草,去把土地种成诗。
而王念慈手里的针,正穿过最后一页《咏鹅》,线尾的结越收越紧,像在给某种更长远的故事,打个漂亮的开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