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杨靖家窗纸上时,小石头娘的大嗓门先撞了进来。杨小子!
你给评评理!
他掀开门帘,正见小石头她闺女攥着张油光水滑的满分卷子,睫毛上还挂着泪珠。
小丫头鼻尖冻得通红,攥着布票的手指直抖:王婶说要五尺布票换劳动少年包,可我...我只有三尺七。
杨靖蹲下身,见卷子边角沾着草屑——这娃昨儿跟着他奶奶去河边拾干芦苇,肯定是把草屑蹭上去的。咋不早说?他掏出帕子给小丫头擦脸,余光瞥见院外挤了七八个家长,李二狗媳妇抱着娃,张大娘攥着烟袋锅子直敲地。
杨靖啊,李二狗媳妇先开了口,俺家柱子也考了前几名。
拾粪是苦力,读书是正道,凭啥劳动分比考试分还金贵?她怀里的娃正啃着半块烤红薯,红薯皮上还沾着没擦净的算术题草稿。
杨靖没急着答,转头问王念慈:厂里那批做衣服剩下的边角布,还能凑多少尺?王念慈正给奶奶补棉裤,闻言抬头,针脚在棉裤上顿了顿:上月裁的确良剩的碎料,大概能拼出百来尺。
咋?
做布票。杨靖摸出铅笔在炕桌上画,蓝底白字,印pF-K-900,面值一尺。
背面刻小字——凭此票可换《新华字典》一页复印件。他笔尖戳了戳小丫头的卷子:让劳动积分能换知识,让知识也能生积分。
王念慈眼睛亮了,把棉裤往旁边一推:我这就去翻染缸!
蓝布染料还有半桶,正好配这票。她风风火火往外走,棉袄下摆扫得炕沿的瓜子皮乱飞。
试点首日的图书角比年集还热闹。
最皮的二柱子挤在最前头,举着张皱巴巴的积分单:俺拾了半月粪,换三张知识票!他拿票的手直抖,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牛粪渣——这小子往常洗手,准得他娘拿笤帚疙瘩追着打。
刘会计捧着个铜茶缸子过来,茶缸沿沾着层茶渍:杨靖,我瞅着不对。他压低声音,张大山家那口子,拿真布票跟二柱子他姐换知识票呢。
说啥娃读书金贵,咱大人吃点亏
杨靖正给小丫头粘《新华字典》复印件,闻言抬头笑:不罚,改规矩。他抽出张纸写新告示,往后换知识票,得本人当着老师面背出已换页的内容。
背不出来?
票收回,积分扣一半。
小石头娘凑过来看,拍着大腿乐:这下好!
昨儿俺家那口子还骂娃拾粪的手摸啥书,今儿倒搬个小板凳坐炕头,逼娃背人之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