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溜达到晒谷场角落,掏出灯往自己手背上照——没反应。
又照向正在堆柴火的狗剩:狗剩,你现在最想啥?狗剩挠了挠冻得发亮的鼻子:想明儿灯亮的时候,我娘能看见我唱仙灯歌杨靖再照,灯柄突然发烫,光晕里浮出个模糊的笑脸。
他松了口气——系统没骗人,这灯只认真心。
午后的雪停了会儿。
铁脑壳爹扛着面红旗进来时,旗杆上还沾着冰碴子。
那旗灰扑扑的,边角磨得发毛,杨靖却认得——去年发大水,就是这面旗插在堤坝上,带着人扛沙袋。这旗护过粮,护过种。铁脑壳爹把旗竖在高台上,声音哑得像砂纸,今儿......护灯。老鼓头不知从哪翻出了红绸子,系在鼓槌上,敲了三声。
第一声,刘会计从怀里掏出账本,用红漆在封皮加印仙灯认证,百姓共信;第二声,二柱妈往高台上摆了碗新磨的豆浆,还撒了把白糖;第三声,小满子举着根蜡烛跑过来,烛身刻着两个字:我奶用去年的蜂蜡做的!
夜深时,杨靖猫在地窖里检查灯体。
电池是系统换的,红布是小满子爷的盖头改的,连灯芯都是王念慈用棉花一缕缕搓的。
门帘一掀,王念慈端着热粥进来,白气糊住了她的眼镜:你说,他们真会来抢灯吗?杨靖吹灭手里的油灯,黑暗中,心光之器的荧光像颗小太阳:他们不是来抢灯的,是来......掐掉一盏他们看不懂的光。
踏、踏、踏——
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
杨靖扒着小窗往外瞧,老旗手带着退伍兵们在雪地里列队,每人手里一盏油灯。
铁蛋舅的灯是用罐头瓶做的,铁脑壳爹的灯盏裂了道缝,可那火苗都挺得笔直。
风雪里,东头老李家亮了,西头王婶家亮了,连最北头瞎眼的赵奶奶家,都透出豆大的光——是她孙子举着蜡烛,贴在窗玻璃上。
叮——
系统提示轻得像句叹息。
杨靖摸了摸发烫的灯柄,就着微光看见提示:【集体信物·临界】成形,距离仅一步之遥。王念慈的手悄悄覆上来,指尖冰凉:明儿......
明儿风会停。杨靖望着窗外渐密的灯火,忽然笑了,晒谷场的高台上,会站着三百盏灯。
后半夜的雪又下起来,却掩不住此起彼伏的动静——有人在往高台上搬条凳,有人在给蜡烛裹红纸,有人对着镜子系最干净的蓝布衫。
连最贪睡的狗都醒了,蹲在院门口,望着东方鱼肚白的方向,尾巴摇得像个小扫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