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算术,教记账,教孩子们......别走我的老路!
跪我干啥?杨靖弯腰拉他,手掌触到刘会计后背上的补丁,硬邦邦的,要跪,就跪黑板。
跪你那二十年没白写的字。
刘会计被拉起来时,袖口蹭过杨靖的裤腿,沾了好大一片粉笔灰。
他站上讲台,粉笔在手里转了两圈——和当年记工分时的动作一模一样。一声,粉笔断成两截,他弯腰捡起来,再抬头时眼睛亮得吓人。
他在黑板上画了一横,一竖下去,最后那点顿得重重的,粉笔灰簌簌往下掉。
台下先是静了片刻,接着响起掌声。
哑婆李拍得最响,手掌都拍红了;张大山的掌声像敲鼓,震得房梁上的灰直掉;刘小柱举着红薯鼓掌,薯渣掉了一脖子,倒笑得更欢。
傍晚收工后,夜校的马灯一盏盏亮起来。
杨靖蹲在地窖门口,望着墙上挂的十盏灯——这是他用系统积分换的,比煤油灯亮堂,还不熏墙。
刘会计摸黑走过来,手里攥着个小本子,封皮是他自己糊的,写着夜校工分账。
我算了笔账。刘会计把本子翻开,借着马灯看,学满三十夜,奖一块肥皂。
要是能背下乘法表......他突然停住,挠了挠后脑勺,我琢磨着,肥皂比工分实在,妇人们爱这个。
杨靖乐了:您老现在倒懂人心了?他想起系统刚开的情绪感知功能,今儿白天扫了眼刘会计,头顶那团暗红早散了,只剩暖黄的光,像块化不开的蜂蜜。
我懂个屁。刘会计嘿嘿笑,手指蹭过钢笔帽上的锈迹,就懂你杨靖——你不是要当啥能人,你是要给咱屯,点盏不灭的灯。
远处供销社的窗户突然亮了。
杨靖眯起眼,看见马主任的影子在窗纸上晃,手里举着个纸团。一声,纸团被扔进火盆,火光映得她脸忽明忽暗,像条蜷在洞里的蛇。
明儿该去公社送材料了。杨靖站起身,拍了拍裤腿的土,王念慈说县革委的人这两天该到了。
刘会计望着夜校方向,那里传来刘小柱的念书声,带着点跑调的东北口音:团......结......
团结就是......刘会计轻声接,错了也敢认。
第三天清晨,杨靖被张大山的敲门声惊醒。
老队长站在院门口,手里举着盏马灯——是夜校墙上挂的那盏。你瞧这灯座。他翻过来,底部刻着行小字,马主任的名字。
杨靖眯眼凑近,晨光里,那几个字像道疤,爬在暖黄的灯座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