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普车碾着残雪冲进屯子时,杨靖正蹲在队部门槛上啃最后半块玉米饼。
冻得发硬的饼渣子硌得后槽牙疼,他正琢磨着等会儿去系统商城换块软乎的发糕——毕竟当“师傅”教老韩头修犁,可比送外卖爬二十层楼还费脑子。
引擎声由远及近,像根针突然扎破了屯子的宁静。
杨靖喉结动了动,玉米饼卡在喉咙里。
他望着两道车灯白光劈开夜色,想起前儿个张大山说公社马主任最近总念叨“破除封建迷信”,心里突然一紧——该来的还是来了。
车门“哐当”一声撞在雪堆上。
打头下来个穿灰布棉袄的高个男人,帽子压得低,鼻梁上架着副圆框眼镜,镜片上蒙着层白雾。
后边跟着个抱笔记本的小年轻,冻得直搓手,最后下车的竟是周卫国——他正拍着棉袄上的雪花,目光往杨靖这儿扫了扫,又迅速挪开。
“哪个是生产队长?”高个男人摘下手套甩了甩,露出腕子上磨得发亮的手表,“县破四旧工作组,老刘。”
张大山叼着的旱烟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
他搓着沾了草屑的手迎上去,棉鞋在雪地里踩出个深坑:“刘...刘组长,咱这穷屯子能有啥封建迷信?您看那墙根儿的黑板报,都是歌颂总路线的——”
“少废话!”老刘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拍在桌上,纸页上洇着水痕,“有人举报,说你们这儿搞‘铁牛通灵’!什么‘神工显灵’‘天地人和’,当组织是瞎子?那铁犁必须当场拆解!”
杨靖听见“铁牛”二字,后颈的汗毛竖起来。
他余光瞥见周卫国缩在门角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棉袄补丁——前儿个在晒谷场,这小子还阴阳怪气说“机器哪能成精”,合着举报信是他写的?
“可...可那铁犁真能翻地啊!”张大山急得直跺脚,“上回试机,半亩地的荒草五分钟就剃干净了,比咱二十个壮劳力还利索!”
“翻地?拖拉机也能翻地!”老刘冷笑,“你们这是借技术革新搞个人崇拜!群众被蒙了眼,你们当干部的也跟着糊涂?”他转身指向杨靖,“那个小滑头,就是他捣的鬼吧?”
杨靖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面上却堆起笑:“领导您这话可冤了。铁犁能转,全靠韩站长教的机械原理——”他用下巴点了点缩在墙角的老韩头,“韩师傅,您说是不是?”
老韩头正盯着老刘腕子上的手表发愣,被点到名浑身一激灵:“啊?是...是!这犁的传动结构我研究三天了,绝对符合力学原理!”话刚说完,他又缩了缩脖子——毕竟图纸上“未知高能电池”那行批注,还在他裤兜里揣着呢。
周卫国突然插话:“刘组长,我看这犁邪性得很。前儿个杨靖鼓捣它时,天上还冒蓝烟儿,保不齐是——”
“周同志!”老刘瞪了他一眼,“我问的是生产队长。”他转向张大山,“现在就去田里试车,要是真能靠科学原理动,我给你们赔礼;要是装神弄鬼...”他捏了捏拳头,“定他个蛊惑群众罪!”
杨靖心里转得飞快。
系统面板在裤兜里发烫,显示着今日剩余“认知负荷”还有5小时——足够演这场戏。
他弯腰拍了拍裤腿的雪,冲王念慈使了个眼色:“念慈,去把李大叔家的护具拿来。牛娃子,把磷粉装布袋里。”
田头的风卷着雪粒子往脖子里钻。
李大叔父子俩套着杨靖让妇女队连夜缝的红布护具,活像俩扎着红头绳的大粽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