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胸口。
那里没有伤口,没有鲜血。
他的战术服,他的皮肤,他的肌肉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变成细微的、不断分解的粒子,然后彻底消失。
一个空洞,在他的胸前出现,并且在飞速扩大。
混沌神体那引以为傲的、堪比神金的强悍肉身,在这一刻脆弱得如同沙堡。
再生法则带来的磅礴生机,刚刚涌现,就被那股湮灭之力从根源上直接抹杀。
生,在“无”面前,毫无意义。
剧痛?
不,那已经不是疼痛能够形容的感觉。
那是一种“自我”正在被剥离、被擦除的终极恐惧。
“警告!警告!侦测到反法则级湮灭侵蚀!”
“主体存在性正在被瓦解!”
“法则熔炉……过载!过载!”
“生命体征急速下降……90%……70%……50%……”
江掠与司徒黛的灵魂链接中,疯狂闪烁着血红色的警报,系统界面第一次出现了乱码与崩溃的迹象。
“不!”
司徒黛发出一声悲鸣。
她不顾一切地催动自己的本源,那股纯净到极致的瑶光之力,化作一道璀璨的星河,疯狂涌入江掠的体内。
她试图去解析那股虚无之力。
她试图去延缓那湮灭的过程。
但她的力量,就像是投入黑洞的光,刚一靠近,就被吞噬得无影无踪,没有掀起半点波澜。
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用自己磅礴的生命本源,去填补江掠正在消失的“存在”,延缓他彻底归于虚无的时间。
哪怕只能多延缓一毫秒。
司徒黛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,嘴角、鼻尖,甚至眼角,都渗出了鲜红的血迹。
那是燃烧灵魂本源的代价。
江掠的意识,正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中下沉。
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。
感觉不到司徒黛传来的力量。
也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。
他仿佛沉入了一片绝对死寂的、冰冷的宇宙尽头。
这里没有星辰,没有物质,没有能量,甚至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。
只有永恒的、绝对的“无”。
一切的终点。
收藏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震撼的一幕。
他看着那个正在飞速“消失”的男人。
看着那个不惜燃烧自己也要延缓同伴死亡的女人。
他的眼中,依旧是那种学者的专注与冷漠。
“真是惊人的抉择。”
他轻声自语,像是在记录着实验日志。
“以混沌的包容性,去主动接纳‘虚无’。”
“究竟是会被彻底同化,归于寂灭。”
“还是……”
他的眼神中,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炽热与期待。
“诞生出连我都无法预测的,新的奇迹?”
“主体完整性……10%……5%……”
“警告!即将彻底湮灭!”
江掠的身体,已经变得半透明。
他从胸口开始,大半个身躯都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,只剩下一些飘散的、即将熄灭的光之粒子。
司徒黛的身体摇摇欲坠,视线已经开始模糊。
绝望,如同实质的潮水,淹没了所有人。
就在江掠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那片永恒的“无”,他的存在即将被完全抹去的最后一刹那。
在他丹田气海的最深处。
那个曾经诞生了混沌神体的、一切的源头。
那片连江掠自己都无法触及的、最原始的混沌之中。
忽然。
产生了一丝微弱到了极点的,与之前所有力量都截然不同的吸力。
它不是在吞噬。
也不是在抵抗。
它像是一个沉睡了亿万年的黑洞,在苏醒的瞬间,发出了第一次饥饿的呼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