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后亲笔手书的十万两借据,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在帝都权贵圈层中激起了层层暗涌。虽未公开,但该知道的人,都已知晓。
瑞王府内,瑞王捏着刚收到的密报,脸色阴沉:“三分利……皇后倒是舍得下本钱!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拉拢萧逐渊,为她那不成器的儿子(指太子)铺路了!”
幕僚低声道:“王爷,靖王妃并未答应加盖凤印,只收了手书,恐怕也存了观望之心。如今娘子商团正被陈、李几家围剿,我们或可借此施压……”
“施压?”瑞王冷笑,“萧逐渊刚立下不世之功,风头正劲,太后都暂时按兵不动,我们跳出去当出头鸟?告诉陈家李家,加紧动作,务必在商场上压垮娘子商团!断了他们的财路,看他们还如何硬气!”
成王府以及其他几位宗室也大致是类似的态度,既忌惮萧逐渊夫妇的权势与声望,又不甘心坐视其财势继续膨胀,更对皇后可能借此与靖王府结盟感到不安。借贷事件,成了催化各方势力暗中角力的加速剂。
这日,靖亲王府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——东宫詹事府的一位姓王的右春坊大学士,乃是太子的启蒙老师之一,地位清贵。
王学士被引至花厅,见到谢清晏,态度还算客气,但言语间带着东宫特有的矜持:“护国夫人安好。太子殿下闻听夫人所创绣坊,技艺精湛,所出绣品精美绝伦,更兼‘绣股’之制,惠及天下女子,心生赞叹。殿下以为,此等利国利民之业,若得朝廷鼎力支持,必能更上一层楼。故而……殿下有意遣一得力幕僚,入绣坊协理事务,共襄盛举,不知夫人意下如何?”
话说得冠冕堂皇,但“协理事务”是假,插手控制、分一杯羹是真。太子这是眼见娘子商团财力雄厚,又得了皇后借贷的“亲近”信号,便想趁机将自己的手伸进来。
谢清晏端坐主位,闻言微微一笑,笑容温婉却不失锋芒:“太子殿下心系黎民,关注女红商事,清晏感佩不已。绣坊能有今日,全赖众多姐妹同心协力,以及‘绣股’激励。殿下既有意襄助,清晏感激不尽。”
她话锋一转,对身旁的柳明月道:“明月,去取一百两‘绣股’凭证来。”
柳明月会意,很快取来一张制作精美、盖有娘子商团独特印鉴的股凭证,面额正是一百两。
谢清晏将股凭证亲手递给王学士,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:“王学士,殿下派来的幕僚,想必是精通经济、善于管理的人才。如此人才,直接安排职位,恐惹非议,也难服众。不若便以此一百两‘绣股’为凭,请那位幕僚先生,先从了解我娘子商团运作、评估‘绣股’价值开始。若他能证明其才,商团自当量才录用,届时其所持‘绣股’亦可参与分红。如此,既全了殿下美意,也合乎商团规矩,更显公平公正。王学士以为如何?”
一番话,滴水不漏。直接将太子“派人插手”的要求,转化成了“投资尽调”的商业行为。你想派人来?可以,先买股,按商业规矩来,从基层了解起,有没有本事,能不能上位,看你派来的人自己的能力。想要控制权?拿真金白银和本事来换!
王学士拿着那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“绣股”凭证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他准备好的种种说辞,在谢清晏这手“化政治为商业”的应对面前,全然无用武之地。接,等于东宫认了这商业规矩,吞下了这软钉子;不接,便是无理取闹,传出去徒惹笑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