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将,资历极老,曾随先帝征战,战功赫赫。但近年来已处于半隐退状态,基本不理军务。更重要的是,他既不属太子一系,也与四皇子无涉,是朝中少数几位保持中立的勋贵老臣之一,对皇帝忠心耿耿。
皇帝没有选择任何一位皇子派系的人,也没有选择能力出众但身份敏感的萧逐渊,而是启用了这位几乎被遗忘的老将!
这其中深意,耐人寻味。是用老将的稳重来平衡朝局?是避免兵权落入任何一位皇子手中?还是……对萧逐渊的一种更深层次的防备与搁置?
萧逐渊闻言,眼皮微微动了一下,依旧没有抬头,只是拢在袖中的手,微微收紧。这个结果,既在意料之外,又在情理之中。
圣旨已下,大局已定。朝会散去,各方势力心思各异地退出金銮殿。
回到靖亲王府,书房内气氛凝重。
“赵老国公……陛下此举,是求稳。”萧逐渊咳嗽了几声,脸色在烛光下更显苍白,“赵国公用兵稳健,不求有功但求无过,守住云州应当无虞。但想击退戎族,恐怕……难。”
谢清晏为他递上一杯温参茶,眸光清冷:“陛下要的,或许就是‘守住’。他不愿看到任何一位皇子,或者是你,借此军功坐大。况且,你的伤势……”
萧逐渊握住她的手,摇了摇头:“我的伤无妨。只是,战事一起,变数极大。赵国公年事已高,精力恐有不济,军中若无人能有效辅佐,只怕僵持下去,于国于民皆是不利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谢清晏:“粮草后勤,乃是重中之重,亦是容易被动手脚之处。”
谢清晏会意,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。沈家那边,已经动用了。”她走到书案前,铺开一张北境及周边地域的简图,“沈家的商路遍布南北,尤其是通往北境的几条官道、水道,皆有他们的货栈和关系。我已让沈知微暗中调整运输线路,将部分可靠的粮草、药材、御寒物资,通过沈家控制的渠道,提前向北境方向集结囤积,避开户部可能存在的拖延或克扣。”
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几条隐秘的线路:“同时,通过揽月商行的暗桩,我已联系上几位被调离京畿、但对王爷依旧忠心的旧部将领,他们如今或在北境周边驻防,或在后勤线上任职。一旦前线有变,或粮道被截,他们或可成为一支奇兵,或能保障后勤线路畅通。”
她没有说要夺权,也没有说要违逆圣意,只是默默地、精准地在皇帝和各方势力视线之外,布下了一枚枚暗棋。这些安排,并非为了主动引发事端,而是为了在局势可能恶化时,能拥有挽回的余地和反击的力量。
萧逐渊看着她冷静谋划的侧脸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。她已不再是需要他全力庇护的郡主,而是能够与他并肩作战、甚至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同盟。
“辛苦你了。”他低声道。
谢清晏抬眸看他,眼底星云流转,平静无波:“你我之间,何须此言。只是,朝堂之上,德妃与玄蛇教的线索不能断,北境的棋局我们也要盯着。这盘棋,才刚刚开始。”
窗外,夜色深沉,北境的风雪似乎已能吹入这繁华的帝都。点将的尘埃暂时落定,但水面下的暗涌,却愈发湍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