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坊的气窗透进第四夜的微光时,林晚的铅笔终于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弧线。她盯着画稿上的喇叭裤——裤脚缀着细碎的银片,走动时会像星星落了满身,这是为东南亚客户设计的新款,天亮就要给周经理送去。
“成了!”她兴奋地拍了下桌子,手肘却撞翻了旁边的咖啡杯,褐色的液体在画稿边缘晕开一小片污渍。
“哎呀!”林晚慌忙去擦,指尖沾着咖啡渍蹭到脸颊,活像只偷喝墨水的小猫。连续三晚没合眼,她的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,眼前时不时发黑,却还是强撑着把画稿抚平,小心翼翼地塞进文件夹。
仓库外传来鸡叫声,天快亮了。林晚站起身想活动活动,腿却像灌了铅似的发沉。她扶着布料堆往前走,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,身体猛地往前倒去——
“砰!”
额头撞在缝纫机的铁架上,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。林晚还没来得及呼痛,就栽进了柔软的布料堆里,意识像被潮水卷走,彻底陷入黑暗。
“沈太太!”守在旁边打盹的阿珍被响声惊醒,看见林晚埋在布料里一动不动,吓得魂都飞了,连滚带爬地往外跑,“快来人啊!沈太太晕倒了!”
沈廷洲赶到时,仓库里已经乱成一团。春姐正掐着林晚的人中,小梅手忙脚乱地找水,阿珍蹲在地上哭,说都怪自己没拦住沈太太熬夜。
“让开!”沈廷洲的声音带着惊怒,他一把推开众人,看见林晚苍白的脸埋在靛蓝色的布料里,额角的红痕刺眼得像团火。
他的心瞬间揪紧,手都在发颤,小心翼翼地将她从布料堆里抱出来。林晚很轻,轻得像片羽毛,头歪在他臂弯里,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点布料的绒毛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
“晚晚?晚晚!”沈廷洲低唤着,声音里的恐慌藏不住。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裹住她,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,眼底瞬间翻涌起偏执的红。
“去叫医生!”他对着跟来的张秘书低吼,声音嘶哑,“把港城最好的医生都叫来!”
抱着林晚往外走时,他的目光扫过桌上散落的画稿和空咖啡杯,还有旁边写着“连续工作72小时”的进度表,心口像是被钝器狠狠砸了一下,又疼又怒。
这女人,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?铁打的吗?
车后座,林晚靠在沈廷洲怀里,眉头微微蹙着,像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。他用指腹轻轻抚平她的眉头,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,可眼底的偏执却越来越重——他绝不允许她再这样折腾自己,绝不。
医生来的时候,林晚还没醒。检查后说是过度劳累加上低血糖,没什么大碍,就是需要好好休息。
沈廷洲坐在床边,看着她沉睡的脸,指尖一遍遍摩挲着她额角的红痕,眼底的阴翳浓得化不开。张秘书站在门口,连大气都不敢喘——他从没见过沈总这样,像只被触碰了逆鳞的猛兽,随时可能爆发。
林晚醒来时,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半空。她动了动手指,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,不是作坊的硬板床。鼻尖萦绕着熟悉的雪松味,转头就看见沈廷洲坐在床边,眼神沉沉地看着她。
“沈廷洲?”她的声音还有点沙哑,想坐起来,却被他按住了肩膀。
“躺着。”他的声音很冷,听不出情绪。
林晚愣了愣,这才发现他眼底的红血丝比自己还重,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显然是一夜没睡。“我没事,就是有点累……”她想笑,却被他眼里的偏执吓得没敢出声。
“没事?”沈廷洲突然俯身,双手撑在她两侧的床垫上,目光像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她牢牢罩住,“晕在布料堆里叫没事?额头撞青了叫没事?林晚,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命不值钱?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压迫感,眼眶泛红,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