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凤兰嘴角!极其缓慢地!极其恶毒地向上咧开一道黑黢黢的缝!露出几颗焦黄稀疏的老牙!扯出一个淬了鹤顶红、拌了断肠草、还抹了砒霜的厉鬼狞笑!声音嘶哑!不高!却像冻透了的裹尸布在生锈的锉刀上刮擦!带着一股子能刮下人皮、锉碎人骨、还带着尸臭的阴毒煞气!每一个字!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、沾着脓血和蛆虫的冰碴子!狠狠砸在死寂的空气里!也砸在刘寡妇那颗快被吓爆的、黑心烂肺上!
“刘巧嘴儿!”
“你个裤裆里流脓、腚沟子生疮、烂心烂肺烂肠子还长满蛆的臭婊子!”
“癞蛤蟆插鸡毛——愣充花尾巴野鸡!也不撒泡黄尿照照你那驴脸!褶子多得能夹死苍蝇!跟那老母猪拱粪坑似的——嘴皮子翻得比腚片子还臭还快还喷粪渣子!”
“你家那猪崽子!瘦得跟麻杆似的!肋巴骨一根根支棱着!能当搓衣板使!风大点都能吹上天!跟那饿了三年的黄皮子似的!为啥瘦?!为啥没膘?!为啥不长肉?”
“还不是你这烂心烂肺的臭货!把喂猪的麸皮!豆饼!泔水!都填进你那无底洞的粪坑肚子了!
自个儿吃得腰肥腚圆!油光满面!跟那怀了十八胎的老母猪似的!
腚片子磨得比你家炕席还亮!把你家猪饿得前胸贴后背!眼珠子发绿光!啃泥巴!嚼树根!
就这!
还有脸搁这儿满嘴喷粪嚼舌根子?!”
“屎壳郎打喷嚏——满嘴喷粪渣子!
黄鼠狼下耗子——一窝不如一窝的烂货!
你算个什么狗屁不如的玩意儿?!”
“呸!”
“什么腌臜下贱、该千刀万剐下油锅的烂玩意儿!”
这话!
像一道裹着冰雹、夹着闪电、卷着九幽阴风、还带着十八层地狱业火的灭世惊雷!
猛地劈在刘寡妇的天灵盖上!
劈得她三魂七魄瞬间炸成飞灰!劈得她眼前一黑!天旋地转!五脏六腑都移了位!劈得她身体猛地一抽!像条被雷劈焦的癞皮狗!“噗通”一声!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!她手死死抠着冻硬的泥地!指甲盖都掀翻了!渗着黑血!喉咙里发出“嗬嗬嗬”的、像被掐断了气管的老母鸡似的、濒死的、带着血沫子和屎尿味的抽气声!一双眼睛里!那点恐惧瞬间被巨大的、无边的、漆黑的绝望彻底吞噬!像掉进了无底冰窟!连挣扎的念头都冻成了冰渣子!!
就在这时!
生产队队长赵老蔫和屠夫张一刀拨开人群走了进来。赵老蔫皱着眉,一双眼睛扫了一眼地上瘫着的刘寡妇和那一地狼藉,又扫了一眼李家那头油光水滑的大黑猪,最后目光落在了刘寡妇家那头被拴在角落木桩上的猪崽子身上。
那猪!
好家伙!
瘦得皮包骨头!像根被风干的腊肠!肋巴骨一根根支棱着!清晰可见!脊梁骨像刀背!肚子瘪得像泄了气的皮球!毛色枯槁杂乱!沾满泥污!蔫头耷脑!有气无力地哼唧着!像随时要断气!
赵老蔫眉头拧成了疙瘩,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厌恶和……一丝……深藏的……无奈。他手一指那头瘦猪,声音嘶哑,平平淡淡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……终结意味:
“刘巧嘴家的猪,膘不够,达不到宰杀标准。拉回去,再喂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