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萌芽与阻力(2 / 2)

“没…没钱…”李晚星低下头,巨大的无助感让她鼻子发酸。她下意识地想去摸口袋里的钱,却摸到了那张被雨水泡得湿透、几乎快要烂掉的纸片。她颤抖着手掏出来,纸上的墨迹已经晕染开,贝壳的轮廓和“夜光”两个字模糊不清。

“大叔…”她把那张湿漉漉、软塌塌的纸片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递到周大海面前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,“您…您知道…哪里能买到…这种…晚上会发光的…贝壳吗?我…我找了一上午…五个市场了…都说没有…”

周大海接过那张湿透的纸,凑到眼前仔细辨认。当看到“夜光”两个模糊的字时,他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恍然:“夜光贝?你说的是‘磷光螺’吧?就是那种小指甲盖大小,灰不溜秋,晚上搁手里能冒绿光的小螺蛳壳?”

磷光螺!李晚星黯淡的眼睛猛地爆发出光彩!**(内心独白:对!就是这个!)**她急切地点头,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:“是!是它!大叔!您知道哪儿有卖吗?”

周大海皱着眉,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,似乎在回忆:“这东西…确实稀罕了。早些年海边多,现在…难喽。”他看着李晚星瞬间又黯淡下去、充满绝望的眼神,话锋一转,“不过…我倒是想起来个人!”

李晚星的心猛地提了起来!**(内心独白:有希望?!)**

“市场最里头,犄角旮旯那儿,有个姓吴的老头儿,”周大海指着市场深处一条更窄、更阴暗的通道,“专门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,什么海里的怪石头,晒干的海草标本,还有…对了!他好像就喜欢收集些不值钱但稀罕的小贝壳小海螺!我好像见过他那破箱子里,就有这种晚上会冒绿光的小东西!当个稀罕物摆着玩的!你去碰碰运气!不过…”周大海顿了顿,看着李晚星惨不忍睹的样子,“那老头儿脾气怪得很,东西也卖得死贵,还不一定肯卖给你…”

“谢谢大叔!谢谢您!”李晚星根本没听清后面的“不过”,巨大的希望让她暂时忘记了身体的剧痛和寒冷!她挣扎着想站起来,膝盖处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,让她闷哼一声,又跌坐回去。

“哎!你这腿…”周大海赶紧扶住她,看着她惨白的脸和不断颤抖的身体,实在不放心,“算了!好人做到底!我扶你过去!这鬼天气!”他不由分说,架起李晚星的胳膊,半拖半抱地扶着她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市场最深处、那条堆满杂物和垃圾的阴暗通道走去。

通道尽头,一个极其狭小、几乎被堆积如山的破渔网、烂木箱和废弃轮胎淹没的角落里,果然支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小雨棚。雨棚下,一个穿着油渍麻花、看不出原色棉袄、头发花白蓬乱如鸟巢的干瘦老头,正缩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破竹椅上打盹。他面前的地上铺着一块脏兮兮的塑料布,上面乱七八糟地摆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、晒干的奇怪海生物、几串颜色暗淡的珊瑚碎片,还有几个敞开的、落满灰尘的旧饼干盒子,里面似乎装着各种小贝壳和小海螺。

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和霉味混合在一起,弥漫在空气中。

“老吴头!老吴头!醒醒!有生意!”周大海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。

那干瘦老头被惊醒,浑浊的老眼不悦地睁开一条缝,瞥了周大海一眼,又扫过被他架着的、狼狈不堪的李晚星,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冷哼,翻了个白眼,又把眼睛闭上了,嘴里嘟囔着:“吵什么吵…扰人清梦…没生意…”

周大海也不恼,架着李晚星走近,直接指着李晚星手里那张湿透的纸片,对老吴头说:“老吴头,别睡了!这姑娘找‘磷光螺’!你箱子里不是有吗?快拿出来看看!”

听到“磷光螺”三个字,老吴头耷拉的眼皮猛地掀开!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,像是守财奴听到了金币碰撞的声音。他坐直了身体,上下打量着李晚星,眼神锐利得像刀子,在她破烂的衣服和那条流脓的伤腿上反复刮过,嘴角撇了撇,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轻蔑:“磷光螺?就她?”那语气,仿佛在说“你也配?”

李晚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但强烈的渴望让她顾不上这些。她急切地把那张湿透的纸片往前递了递,声音因为紧张而发颤:“吴…吴老伯…我…我要买…那种晚上会发光的贝壳…磷光螺…”

老吴头慢条斯理地从破棉袄里摸出一个脏兮兮的烟斗,塞上烟丝,点燃,吧嗒吧嗒抽了两口,才慢悠悠地开口,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:“小丫头片子,识货啊?知道那是什么宝贝吗?那是深海里吸了月亮精华的灵物!稀罕着呢!”他吐出一口浓烟,烟雾缭绕中,眼神带着狡黠,“想买?行啊!看你诚心,一块大洋一颗!不二价!”

一块大洋一颗?!

李晚星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她全身上下只有两块八毛七分!连三颗都买不起!而她至少需要十几颗甚至几十颗才够做挂件!

“一…一块大洋一颗?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“老伯…能…能便宜点吗?我…我只要几颗…我…我钱不多…”她颤抖着手,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那几张被雨水泡得发软、紧紧黏在一起的零钱,小心翼翼地展开,捧到老吴头面前。两块多钱,湿漉漉、皱巴巴地躺在手心,显得如此可怜。

老吴头瞥了一眼那点可怜的零钱,又看看李晚星惨白绝望的脸,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,慢悠悠地吸着烟斗:“哼,就这么几个铜板?还想买我的宝贝?打发叫花子呢?”他挥了挥烟斗,像驱赶苍蝇,“走走走!别在这儿碍眼!穷鬼还想玩稀罕物?回家做梦去吧!”

刻薄的言语像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在李晚星心上!她最后的希望,在这老头赤裸裸的蔑视和天价面前,彻底碎裂!**(内心独白:完了…连几颗都买不起…)**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。她眼前一黑,身体晃了晃,要不是周大海扶着,几乎又要瘫倒在地。

“老吴头!你他妈掉钱眼里了!”周大海看不过去了,气得大骂,“就你那破螺蛳壳,海边一抓一大把!还一块大洋一颗?你咋不去抢!这姑娘伤成这样,就指着你这玩意儿救命呢!你还有点良心没有?!”

“良心?良心值几个钱?”老吴头翻了个白眼,丝毫不为所动,反而提高了嗓门,“周大海,少在这儿充好人!我的东西,我想卖多少就卖多少!买不起就滚蛋!再嚷嚷,我叫市场管事的来评理!”

周大海气得脸色铁青,还想再骂,却被李晚星轻轻拉住了胳膊。李晚星抬起头,雨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,但那双眼睛,在极致的绝望之后,却燃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、孤注一掷的光芒!她死死盯着老吴头摊位上那几个敞开的旧饼干盒子,目光在里面那些灰扑扑的小贝壳里疯狂搜寻!

**(内心独白:磷光螺…灰扑扑的…小指甲盖大小…)**她凭着小时候模糊的记忆和刚才周大海的描述,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!

突然!在一个装着各种杂色小贝壳的饼干盒角落,她看到了几颗!大概十几颗!灰白色,毫不起眼,混在一堆普通的小螺蛳壳里,只有指甲盖大小,形状有点像小蜗牛壳!

**(内心独白:是它!一定是它!)**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!

就在老吴头不耐烦地挥动烟斗,作势要赶他们走的时候,李晚星猛地挣脱了周大海的搀扶!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力气,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狼,拖着那条剧痛流脓的伤腿,不顾一切地扑向了老吴头的摊位!目标直指那个装着“磷光螺”的旧饼干盒子!

“哎!你干什么?!”老吴头惊得从破竹椅上跳了起来,烟斗都差点掉了!

李晚星根本不理会他的怒吼!她的眼里只有那十几颗灰白色的小贝壳!她扑到盒子前,不顾一切地伸出双手,狠狠地、用尽全身力气,朝着盒子里那一小堆灰白色的磷光螺抓去!

她的动作快得惊人,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!老吴头反应过来想阻止时,她已经死死地将那一小把磷光螺攥在了手心里!粗糙的贝壳边缘甚至硌破了她的掌心!

“抢劫啊!有人抢东西啦!”老吴头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,伸手就去抓李晚星的胳膊!

李晚星猛地一缩手,同时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攥在另一只手里的那几张湿透、皱巴巴的钞票——她全部的两块八毛七分钱——狠狠地、用力地拍在了老吴头面前那张脏兮兮的塑料布上!

“啪!”

钞票拍在塑料布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!

“钱给你!东西我拿走了!”李晚星嘶声喊道,声音因为激动和破音而显得异常尖利!她攥着那十几颗沾着她掌心鲜血和汗水的磷光螺,如同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,转身就要跑!

“放屁!这点钱就想拿走我这么多宝贝?!做梦!”老吴头眼疾手快,一把抓住了李晚星那只攥着贝壳的手腕!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,死死地扣住她!他另一只手扬起烟斗,劈头盖脸就朝着李晚星头上砸去!“小贱人!敢抢我的东西!看我不打死你!”

“住手!”周大海怒吼一声,猛地冲上来,一把架住了老吴头砸下来的烟斗!“老东西!你还真动手啊!”

混乱!撕扯!怒骂!尖叫!在阴暗的角落爆发!

李晚星只觉得手腕被老吴头抓得剧痛,骨头都要碎了!但她死死攥着手心里的贝壳,任凭老吴头如何撕打抢夺,就是不松手!混乱中,老吴头的烟斗砸在了她的肩膀上,火辣辣的疼!周大海奋力地拉扯着老吴头,场面一片狼藉!

“松手!老吴头!你他妈为这点破螺蛳壳真要打死人啊!”周大海一边用力掰着老吴头的手,一边冲着李晚星吼,“姑娘!快跑!拿着东西快跑!”

跑!

这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入李晚星混乱的脑海!她用尽全身的力气,猛地一挣!老吴头毕竟年纪大了,被周大海一拉一扯,手上力道一松,李晚星趁机狠狠地将手腕从他铁钳般的手里抽了出来!掌心被粗糙的贝壳边缘割破,鲜血直流,但她毫不在意!

她攥着那十几颗沾满鲜血和污泥的磷光螺,如同攥着最后的希望,拖着那条痛到麻木的伤腿,用尽吃奶的力气,一头撞开挡路的破木箱,在周大海“快跑!”的吼声和老吴头气急败坏的尖声咒骂中,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外面瓢泼的雨幕!朝着市场出口的方向,亡命奔逃!

“抢东西啦!抓贼啊!别让她跑了!我的宝贝啊!”老吴头凄厉的尖叫声如同鬼魅,紧紧追在她身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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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暴雨如同天河倒灌,疯狂地抽打在李晚星的身上、脸上。视线被雨水和泪水模糊成一片混沌。她根本辨不清方向,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!身后老吴头凄厉的咒骂和周大海模糊的吼声,如同索命的恶鬼,紧紧追随着她。

膝盖的伤口早已痛到麻木,每一次右腿的迈动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,全靠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身体机械地向前挪动。攥着磷光螺的手心传来阵阵刺痛,被割破的地方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涌出鲜血,又迅速被雨水稀释、带走。

她不敢回头,不敢停歇,像一只被猎犬追捕的、濒死的兔子,在省城迷宫般湿滑的小巷里跌跌撞撞地穿行。摔倒,爬起,再摔倒,再爬起…泥浆糊满了全身,伤口被一次次撞击、摩擦,脓血混着泥水不断渗出。

不知跑了多久,身后那令人心悸的咒骂声终于被呼啸的风雨声彻底淹没。李晚星再也支撑不住,背靠着一条死胡同尽头冰冷潮湿的墙壁,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软软地滑坐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。

安全了…暂时…

她摊开紧握的手掌。十几颗灰白色、毫不起眼的小小贝壳,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。贝壳边缘沾着她掌心的鲜血和污泥,被雨水冲刷得有些发亮。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拢在手心,如同捧着稀世的珍宝,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安定的力量。

**(内心独白:拿到了…终于…拿到了…)**滚烫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,混合着冰冷的雨水,冲刷着脸上的泥污。这不是委屈的泪,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、混杂着巨大疲惫和微弱希望的复杂情绪。

她拖着疲惫不堪、伤痕累累的身体,如同一个破败不堪的泥人,终于挪回了那间廉价旅馆的小房间。反锁上门,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,她才敢真正地松懈下来。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,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冷。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,牙齿咯咯作响。

不行!不能休息!时间不多了!必须在晚上出摊前,把东西做出来!

她挣扎着爬起来,拧亮了房间里那盏昏黄如豆的电灯。灯光下,她的样子惨不忍睹:浑身湿透,泥浆和污血糊满了衣服裤腿,头发一绺绺黏在脸上额上,脸色惨白如鬼,嘴唇冻得发紫。膝盖处的布条早已被泥水和脓血浸透,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。

她顾不上处理自己,也顾不上那钻心的疼痛。她哆嗦着,先把那十几颗珍贵的磷光螺用清水小心地冲洗干净,放在唯一一块干净的旧毛巾上吸干水分。灰白色的小贝壳在灯光下依旧平平无奇,但李晚星知道,它们承载着她所有的希望!

然后,她翻出木盒里剩下的所有尼龙线。颜色暗淡,粗细不均。她又拿出母亲留下的那卷旧线,解开塑料袋,陈旧的气息弥漫开来。她深吸一口气,**(内心独白:阿妈…保佑我…)**

她没有选择复杂的孔雀,时间不够,材料也不够。她选择了相对简单、线条流畅的海豚造型。这是她曾经最熟练的样式之一,闭着眼睛都能编出来。

昏黄的灯光下,她枯瘦、包扎着纱布的手指,因为寒冷和高热而微微颤抖着,却异常灵活地穿梭在线绳之间。疼痛似乎被屏蔽了,疲倦似乎被驱散了,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那小小的、即将诞生的海豚身上。她选用母亲旧线卷里颜色稍深、带着点暗蓝光泽的线做海豚的主体,用新一点的白色细线勾勒出流畅的背鳍和腹部的线条。

最关键的,是眼睛!

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洗干净的磷光螺。这小贝壳太小了,直接镶嵌可能不稳。她想了想,灵机一动,先用一点细软的白色鱼线,将一颗磷光螺紧紧地缠绕固定好,做成一个“眼珠”的雏形。然后,在编织海豚头部最后收口的时候,将这个小小的、缠绕着贝壳的线球,巧妙地镶嵌了进去!位置,就在海豚那微微上扬的吻部上方!

一颗,两颗…她一共做了两只小海豚挂件。每只海豚的眼睛位置,都镶嵌上了一颗用鱼线仔细缠绕固定的磷光螺!

做完这一切,窗外已经彻底黑透了。雨还在下,淅淅沥沥。房间里弥漫着伤口腐烂的异味、廉价线绳的气味和雨水的潮湿气息。

李晚星小心翼翼地将两只小海豚捧在手心。灯光下,它们看起来依旧普通,甚至有些简陋。海豚的眼睛部位,那灰白色的贝壳毫不起眼。

她深吸一口气,拖着疲惫疼痛的身体,挪到墙边,颤抖着伸出手,关掉了房间里那盏昏黄的电灯。

啪嗒。

黑暗瞬间降临。

房间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。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微弱的路灯光晕。

一秒…两秒…三秒…

李晚星屏住呼吸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!眼睛死死地盯着手心里那两只小小的海豚!

突然!

一点幽幽的、柔和的绿色光芒,如同沉睡的萤火虫被唤醒,在黑暗中悄然亮起!

紧接着,第二点绿光亮起!

两点绿光,如同两颗微缩的星辰,镶嵌在小海豚的头部位置!在浓稠的黑暗中,散发着神秘、梦幻、充满生机的幽绿光芒!虽然微弱,却如此清晰,如此动人!像深海中的精灵睁开了眼睛!

**(内心独白:亮了!真的亮了!)**巨大的狂喜如同电流,瞬间击穿了李晚星所有的疲惫、疼痛和绝望!滚烫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!这一次,是喜悦的泪!希望的泪!她成功了!在这片黑暗的绝境里,她用自己的双手,点燃了两颗属于自己的星星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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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窗棂,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。李晚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只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绿光的小海豚。绿光映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惨白的脸色,如同鬼魅。

狂喜过后,是更加汹涌的疲惫和身体各处传来的尖锐抗议。膝盖伤处腐烂的灼痛感在寂静中变得无比清晰,一阵阵抽痛顺着神经蔓延全身。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,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灌满了滚烫的铅水,沉重得抬不起来。眼皮更是如同坠了千斤巨石,不断地往下耷拉。

**(内心独白:不能睡…不能睡…还要去夜市…)**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,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。时间不多了!她必须赶在夜市人流高峰前,把摊子支起来!

她挣扎着爬起来,拧开灯。昏黄的光线下,她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泞和那条散发着腐臭味的伤腿,眉头紧锁。这样去摆摊,别说吸引顾客,恐怕连走近的人都会被吓跑。她必须清理一下!

旅馆的条件极其简陋,房间里只有一个掉了瓷的破脸盆和一个塞在墙角、锈迹斑斑的冷水龙头。她拖着腿挪过去,拧开水龙头。冰凉的、带着铁锈味的水哗啦啦地流出来。她咬紧牙关,忍着刺骨的寒冷和伤口接触冷水带来的剧痛,用毛巾沾着冷水,胡乱地擦拭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泥污。每一下擦拭都牵扯着身体各处的疼痛,让她倒抽冷气。

最难处理的是那条伤腿。她一层层解开早已被脓血和泥水浸透、变得硬邦邦的布条。当最后一层揭开时,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,那股浓烈的腐臭味让她自己都忍不住干呕。伤口周围的皮肤红肿发亮,黄绿色的脓液不断从裂口处渗出,边缘的皮肉甚至开始发黑。她甚至能看到伤口深处一点惨白的骨头!景象触目惊心!

**(内心独白:不行…得包起来…不能吓到人…)**她颤抖着手,拿出木盒里最后一点干净的纱布——那是她原本留着应急的——用冷水胡乱冲洗了一下伤口周围,忍着剧痛,将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劣质金疮药粉厚厚地撒在伤口上。药粉接触腐烂的皮肉,带来一阵钻心的灼痛!她死死咬着毛巾,才没有惨叫出声!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!

然后,她用那点干净的纱布,笨拙而用力地将伤口紧紧裹住,打了个死结。纱布很快被渗出的脓血染成了深褐色。做完这一切,她已经虚脱得几乎晕过去,靠在墙上大口喘气。

换衣服是不可能了。她只有身上这一套。她只能把外面那件沾满泥点的粗布上衣脱下来,翻了个面,勉强套上,把最脏的一面穿在里面。裤子上的污泥实在无法处理,只能尽量把裤腿挽高一点,露出里面“相对干净”的纱布——虽然那纱布也很快被渗出的脓血浸透。

她将剩下的线卷、记账本、铅笔头,还有那两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海豚挂件,仔细地放进那个旧木盒。目光落在盒底那只沾满污泥、被黄砚舟两次丢弃的孔雀挂件上。她犹豫了一下,最终还是把它也拿了出来,用衣角使劲擦了擦孔雀额头那几片白色的碎瓷片,让它看起来稍微干净些,然后一起放进了盒子。**(内心独白:南洋手作…招牌还在…)**

最后,她掏出了口袋里那张被雨水泡烂、又被她体温烘得半干、皱巴巴如同咸菜的名片。黄砚舟三个字依旧清晰,旁边那抹属于她的暗红血痕却晕染开,显得更加刺目。她盯着名片看了几秒,眼神复杂,最终还是一咬牙,将它塞进了贴身的衣袋深处。**(内心独白:骨头硬…靠自己!)**

一切收拾停当——如果可以称之为“停当”的话——她抱起木盒,拄着那根湿漉漉的粗树枝拐杖,拖着那条剧痛流脓、被纱布紧紧包裹的伤腿,深吸一口气,推开房门,再次一头扎进了外面冰冷漆黑的雨夜之中。目标:城南夜市。

每一步,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。湿滑的街道,冰冷的雨水,不断渗透脓血的伤腿,高烧带来的眩晕和沉重感…每一样都在疯狂地消耗着她仅存的体力。她走得极慢,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,粗重的喘息在雨夜里清晰可闻。

当她终于挪到城南夜市那条熟悉的街道时,远远地,就看到路口那辆熟悉的、蓝白相间的城管皮卡!车顶的红蓝警灯在雨幕中无声地旋转着,散发出冰冷而威慑的光芒!

李晚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!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转身就想逃!**(内心独白:他们还在!)**

她强迫自己停下脚步,躲在街角一个卖烤红薯的炉子后面,借着炉火的微光和雨幕的掩护,小心地观察着。她看到几个穿着蓝白色制服的身影在雨中巡视,其中那个黑脸胖城管队员的身影格外显眼!他挺着肚子,手里拎着根橡胶棍,正恶声恶气地驱赶着几个试图在路口摆摊的小贩,动作粗暴。

**(内心独白:不能从路口进去…会被他看到的…)**她心脏狂跳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她必须绕路!从夜市后面的小巷子穿进去!

她抱着木盒,拄着拐杖,像一只警惕的兔子,贴着墙根,绕了一个大圈,从一条堆满垃圾、污水横流的小巷子,艰难地钻进了夜市深处。巷口刺鼻的垃圾腐臭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,熏得她一阵阵发晕。终于,她看到了自己平时摆摊的那个熟悉角落——那根冰冷的水泥墩还在。

然而,当她的目光扫向水泥墩附近时,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!

就在她平时摆摊的位置旁边,甚至挤占了她原本的空间,一夜之间,竟然冒出了三家崭新的小摊!三块简陋的硬纸板招牌,用粗黑的毛笔字,赫然写着刺眼的大字:

“**正宗南洋手作!**”

“**南洋风情!彩线挂件!**”

“**南洋手工!物美价廉!**”

招牌星只看了一眼,就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,眼前阵阵发黑!

一模一样的塑料小向日葵!

一模一样的小狐狸挂件!

甚至连她那只引以为傲(尽管被丢弃过两次)的孔雀挂件,也被拙劣地模仿了出来!只不过,那些“孔雀”的尾羽用的是更廉价、颜色更俗艳的塑料丝,镶嵌眼睛的是更粗糙的彩色玻璃珠!还有用类似手法编织的各种小动物、小花篮…简直是李晚星摊位的翻版!不,是劣质的复制品!

三家摊主,一个是叼着烟卷、眼神飘忽的瘦高个男人;一个是脸上涂着劣质脂粉、抱着孩子喂奶的妇人;还有一个是头发花白、眼神浑浊的老头。他们看到李晚星抱着木盒、拄着拐杖、狼狈不堪地出现在巷口,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,反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、看好戏般的嘲弄和得意。

**(内心独白:山寨…他们抄了我的东西!)**巨大的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掠夺的委屈感瞬间淹没了李晚星!她辛辛苦苦琢磨出来的样式,她赖以生存的“南洋手作”招牌,一夜之间,就被人如此无耻地剽窃、复制,还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她的旁边!这简直比黄砚舟的羞辱更让她难以忍受!

她抱着木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,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不是因为冷,而是因为愤怒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!她甚至看到有零星的顾客被那三家“南洋手作”的招牌吸引过去,正在翻看那些粗制滥造的仿品!

**(内心独白:怎么办?)**绝望感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涌来。她的摊位被挤占了,她的样式被抄袭了,她唯一的优势——“南洋”这个噱头,也被别人堂而皇之地盗用了!她拿什么跟人家争?就凭她这条流脓的伤腿和盒子里两只小海豚吗?

就在这时,一个矮壮敦实、穿着黑色对襟短褂、脖子上挂着条小指粗金链子的光头男人,晃着膀子,带着两个流里流气的跟班,从雨幕中溜达了过来。雨水打在他油光锃亮的光头上,也毫不在意。他脸上挂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、令人极度不适的表情,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和凶狠的光。

他直接走到那三家新摊位前,也不说话,只是伸出一只粗短、戴着硕大金戒指的手,手指捻动,做了个全世界都懂的手势。

那瘦高个男人立刻谄媚地笑着,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,塞到光头男人手里:“刀哥,您辛苦!今天刚开张,孝敬您喝茶!”

那抱孩子的妇人也赶紧从怀里摸出钱递过去,脸上堆着讨好的笑:“刀哥,您多关照!”

花白头发的老头则哆哆嗦嗦地摸出一个旧手绢包,一层层打开,拿出几张零钱,也递了过去。

光头“刀哥”掂了掂手里的钞票,似乎还算满意,三角眼扫过三个摊主,从鼻子里哼了一声:“嗯,算你们识相。”说完,他目光一转,如同毒蛇般,精准地锁定了抱着木盒、躲在巷口阴影里、脸色惨白的李晚星!

刀哥晃着膀子,带着一身湿漉漉的煞气,径直朝李晚星走了过来。两个跟班一左一右,堵住了她的退路。

“哟呵!这不是‘南洋手作’的正主儿吗?”刀哥停在李晚星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,声音又哑又难听,像砂纸摩擦,“腿还没瘸利索呢?又出来摆摊了?挺勤快啊!”

他油腻腻的目光扫过李晚星怀里抱着的旧木盒,又在她那条被脓血浸透纱布的伤腿上停留了一下,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的表情。

“刀…刀哥…”李晚星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寒冷而抖得不成样子,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木盒。

“别紧张嘛!”刀哥嘿嘿一笑,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,伸手拍了拍李晚星瘦削的肩膀,力道不小,拍得她一个趔趄,“刀哥我呢,最是讲规矩!这城南夜市,是我‘金刀帮’罩着的!甭管老的新的,想在这地界上摆摊,讨口饭吃,那就得守我刀哥的规矩!”

他凑近了些,一股浓烈的烟臭和汗馊味扑面而来,熏得李晚星几乎窒息。他压低了声音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只剩下赤裸裸的威胁和凶狠:“规矩很简单!一天一块大洋的保护费!交钱,保你平安无事!不交…”他故意拖长了音调,三角眼阴冷地扫过李晚星那条流脓的伤腿,狞笑着,“哼哼,那帮穿皮的‘黑狗子’收拾不了你,刀哥我…有的是法子让你在这地界上混不下去!昨天摔断腿,下次…指不定就摔断脖子了!懂吗?”

一天一块大洋!

李晚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她全身上下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了!昨天最后的两块多钱,都“买”了那十几颗磷光螺!

“刀…刀哥…”李晚星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…我今天还没开张…身上…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…您…您行行好…宽限两天…等我卖了货…一定…”

“没钱?!”刀哥猛地拔高了声音,脸上的横肉一抖,三角眼里凶光毕露!他一把揪住李晚星胸前的衣襟!力道之大,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!怀里的木盒差点脱手!

“小娘皮!跟老子玩这套?!”刀哥唾沫星子喷了李晚星一脸,恶狠狠地吼道,“没钱?没钱你摆什么摊?当老子是开善堂的?!告诉你!今天这钱,你交也得交!不交也得交!否则…”他猛地用力一推!

“啊!”李晚星本就虚弱不堪,被他这么一推,脚下湿滑,加上膝盖剧痛无力支撑,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,重重地向后摔去!后背和伤腿狠狠撞在身后冰冷坚硬、布满污垢的墙壁上!

砰!

剧痛如同炸弹在体内爆开!眼前瞬间一片漆黑!怀里的木盒再也抱不住,脱手飞出,盖子摔开,里面的线卷、记账本、铅笔头、还有那两只小海豚和那只旧孔雀,哗啦啦地散落在肮脏潮湿的地面上!泥水四溅!

“唔…”李晚星闷哼一声,蜷缩在墙角,疼得浑身痉挛,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。膝盖伤处受到重创,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纱布,沿着小腿往下流!她甚至能感觉到伤口再次撕裂的剧痛!

“给脸不要脸!”刀哥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,尤其是那两只滚在泥水里、沾满污渍的小海豚和那只旧孔雀,脸上露出极度的轻蔑和不屑,“就这点破烂玩意儿?还南洋手作?呸!垃圾!”他狠狠地啐了一口浓痰,那口浓黄黏稠的痰,不偏不倚,正落在其中一只小海豚的身上!

“听着!”刀哥叉着腰,指着蜷缩在墙角、痛苦抽搐的李晚星,声音如同夜枭般刺耳难听,盖过了雨声,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角落,“识相点,就带着你这堆破烂玩意儿,立刻给老子滚出城南夜市!永远别再让老子看见你!再敢踏进来一步…”他狞笑着,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眼神阴毒无比,“老子让你和你这堆垃圾,一起消失!听清楚没有?!”

说完,他不再看李晚星一眼,仿佛她已经是路边的垃圾。他朝着两个跟班一挥手:“走!收下一家!”三人晃着膀子,扬长而去,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中。

角落里一片死寂。只剩下冰冷的雨声,和蜷缩在墙角、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。

那三家山寨摊位的摊主,冷漠地看着这一切,脸上没有丝毫波澜,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。瘦高个男人甚至悠闲地点起了一支烟。

李晚星蜷缩在冰冷的墙角,泥水浸透了她的裤子和后背。散落的线卷、记账本、铅笔头浸泡在污水中。那只被浓痰玷污的小海豚和那只旧孔雀,静静地躺在泥泞里,如同她此刻破碎的尊严和希望。

膝盖的剧痛如同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。伤口似乎完全裂开了,脓血混着雨水,在身下积成一小滩污秽的暗红。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,意识开始模糊。

**(内心独白:滚…让我滚…)**刀哥那狰狞的面孔和恶毒的威胁在脑中反复回响。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铁链,死死地缠绕着她,勒得她喘不过气。她甚至能想象,如果她不走,明天,或者下一秒,等待她的将是什么。

放弃吗?像条丧家之犬一样,拖着这条烂腿,滚出省城?滚回那个没有活路的乡下?眼睁睁看着小阳被卖掉?

不!

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地呐喊!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嘶吼!

**(内心独白:不——!)**

她猛地抬起头!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、玉石俱焚般的狠戾光芒!雨水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肆意流淌,却冲刷不掉眼底那燃烧的火焰!

她死死地盯着散落在泥水里的那两只小海豚!尤其是那只被浓痰玷污的!那幽幽的绿光被污泥覆盖,黯淡了下去,但并没有熄灭!它们还在!她的希望还在!

**(内心独白:你们想让我滚?我偏不!)**一股从未有过的、源自生命最底层的凶悍和倔强,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猛烈喷发!压倒了恐惧!压倒了疼痛!压倒了所有的屈辱和绝望!

她不再犹豫!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,挣扎着、手脚并用地朝着散落在地的木盒和挂件爬去!每挪动一寸,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,但她毫不在意!她一把抓起那只被浓痰玷污的小海豚!不顾那令人作呕的污秽,用袖子狠狠地、用力地擦拭着它身上的污泥和浓痰!然后,她抓起另外那只还算干净的小海豚!

她扶着冰冷湿滑的墙壁,用那条剧痛流脓的伤腿,支撑着,挣扎着,一点一点,极其艰难地,重新站了起来!身体因为疼痛和虚弱而剧烈摇晃,但她站直了!

她不再看那三家山寨摊位,不再看周围冷漠或好奇的目光。她抱着那个重新捡起的、沾满污泥的旧木盒,拖着那条不断滴落脓血的伤腿,一步一挪,如同一个浴血归来的战士,坚定地走向那根冰冷的水泥墩——那是她的阵地!

她将木盒重重地放在水泥墩上!打开盒盖!拿出那卷写着“南洋手作”的旧纸板招牌!虽然被雨水泡得有些发软,字迹也有些模糊,但她依旧将它高高地、用力地插在了木盒旁边!招牌在风雨中微微摇晃,却倔强地挺立着!

然后,在周围所有人——包括那三个山寨摊主——惊愕、不解、甚至带着一丝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,李晚星用那双沾满污泥和鲜血、枯瘦而颤抖的手,珍重地、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仪式感,将两只小海豚挂件,一左一右,挂在了木盒边缘最显眼的位置!

雨还在下。冰冷的雨水冲刷着海豚身上的污泥。那只被擦拭过的海豚,身上的污秽被冲淡了些。

做完这一切,李晚星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晃了晃,无力地靠着冰冷的水泥墩滑坐在地。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血腥味。她抬起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两只在雨中沉默的小海豚,眼神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期待!

一秒…两秒…三秒…

夜市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迷蒙的雨幕,微弱地照射在摊位上。周围依旧嘈杂,雨声淅沥。

突然!

一点幽幽的、柔和的绿色光芒,如同被压抑了许久的火种,顽强地穿透了覆盖的污渍和冰冷的雨水,在黑暗中悄然亮起!

紧接着,第二点绿光亮起!

两点绿光!如同两颗在暴风雨夜中倔强点燃的星辰!在冰冷、混乱、肮脏的城南夜市角落,在昏黄路灯和迷蒙雨幕的背景下,散发着神秘、梦幻、充满生机的幽绿光芒!虽然微弱,却如此清晰,如此执着!像黑暗中指引迷航者的灯塔!像绝境里永不屈服的灵魂之火!

这突如其来的、梦幻般的绿光,瞬间撕裂了雨夜的沉闷和周围的嘈杂!

“咦?快看!那是什么?在发光!”

“天哪!那海豚的眼睛!是活的吗?怎么会冒绿光?”

“发光贝壳?是夜明珠吗?!”

“在南洋手作那边!快过去看看!”

惊奇的议论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,瞬间在周围的人群中炸开!原本流向那三家山寨摊位的零星顾客,脚步猛地顿住!周围路过的行人,纷纷驻足!无数道好奇、惊讶、难以置信的目光,如同探照灯般,齐刷刷地聚焦过来!聚焦在那两只散发着幽幽绿光的、在风雨中轻轻摇曳的小海豚身上!聚焦在那个蜷缩在水泥墩旁、浑身泥泞、脸色惨白如鬼、却倔强地挺直了脊梁的瘦弱身影上!

人群,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,开始骚动着,朝着李晚星这个小小的、寒酸的、却闪烁着奇迹般光芒的摊位,再次围拢过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