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多…多少钱您肯买?”她鼓起勇气,再次小心翼翼地把问题抛了回去,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,脸涨得通红。她甚至不敢看老人的眼睛。
老爷爷显然没料到她又会反问,愣了一下,随即爽朗地笑了,眼角的皱纹舒展开:“哈哈,丫头,你倒是个实诚人,不坐地起价。嗯…”他拿着孔雀又仔细端详,手指珍重地抚过那几片小小的“甜白釉”碎片,似乎在认真评估,“这瓷片…太小了,也做不了什么,就图个稀罕,当个念想。加上你这手工…费了心思的…嗯…十块钱,你看行吗?”
十块?!
李晚星的呼吸瞬间停滞了!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看着老人!十块?!不是五毛?不是一块?是十块?!虽然比昨天的十五块少,但依然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价格!足够她再买药,买很多天的馒头,甚至…能租个比现在好点的角落住几天!
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,只是呆呆地看着老人,嘴唇哆嗦着。
老爷爷看她没反应,以为她嫌少,赶紧又补充道:“啊,是不是少了?主要这瓷片实在太小太碎了…要是能有个花生米大小,或者能看出点纹样来,那肯定不是这个价!不过你这孔雀编得确实有味道,色彩也鲜亮喜庆…十二块?不能再多了,老头子我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,就图个喜欢,拿回去给我小孙女瞧瞧新鲜。”老爷爷很诚恳地解释着,语气真诚,丝毫没有压价的意思。
十二块?!
李晚星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!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!十二块!她几乎要晕过去!
(内心独白:十二块!阿妈!十二块!)巨大的惊喜和一种惶恐让她不敢要十二块。十块!十块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!
“不…不…十…十块就好!”她几乎是喊了出来,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,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感激。
“真的?”老爷爷似乎有点意外,随即开心地笑了,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,“那好!十块!老头子我买了!就当结个善缘!”他爽快地从自己洗得发白的工装内袋里,掏出一个同样洗得发白、用橡皮筋扎着的旧布钱包。他解开橡皮筋,从里面仔细地数出钱:一张五元,四张一元,还有一张五毛和五张一毛的毛票。
“喏,丫头,十块钱,你点点。”老爷爷将钱小心地放在李晚星面前干净的地面上,那带着老人体温的纸币,在晨光下显得无比温暖和厚重。
看着眼前这实实在在的十块钱!整整十块钱!李晚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震颤,再次从头顶瞬间贯穿到脚底!她的身体猛地僵住了!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得溜圆!死死地盯着那叠钱!那票面上的数字和图案,此刻都重若千钧!
钱…真的…又卖掉了?
十块…属于她的…十块?
又是靠她自己这双手,靠母亲留下的东西,靠这不可思议的“运气”…挣来的!
巨大的冲击混合着昨日残留的狂喜、今日遭受的屈辱后的酸楚,以及此刻绝处逢生的难以置信,如同汹涌的潮水,瞬间将她淹没!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!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咆哮!眼前的一切——老人慈祥的笑脸、地上的钱币、地上的孔雀、灰蒙蒙的天空——都开始剧烈地晃动、旋转!一股强烈的、混合着感激、委屈、心酸和狂喜的情绪,如同失控的洪流,猛地冲上她的鼻腔和眼眶!
“谢…谢谢爷爷…”她张着嘴,喉咙哽咽得厉害,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。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,再次毫无预兆地、汹涌地冲出眼眶!她死死地咬着下唇,血腥味弥漫,却无法抑制身体剧烈的颤抖和汹涌的泪水!
老爷爷看着李晚星汹涌的泪水,叹了口气,眼中充满了理解和疼惜。他没有多问,只是温和地笑了笑,小心地将那只尼龙孔雀收进自己随身带的、装工具的旧布袋里。然后他站起身,拍了拍身上的灰,对着李晚星语重心长地说:“丫头,收好钱。这世道不容易,但手艺是自己的,老天爷饿不死手艺人。好好干!这手巧劲儿,别浪费了!加油啊!”
说完,老人背着布袋,步伐稳健地汇入了市集的人流中,花白的头发很快消失在人群里。
老人走了。
留下李晚星一个人,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墩旁,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破旧的帆布挎包,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、哭泣着。她的右手,死死地、紧紧地攥着那叠带着老人体温的十块钱!那坚硬的纸币触感,那沉甸甸的分量,无比真实地烙在她的掌心!
(内心独白:十块…又挣了十块…阿妈…你看见了吗?我又卖出去了…不是垃圾…不是山鸡…有人夸我手巧…夸我心思巧…)泪水混合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肆意流淌。
她颤抖着手,再次摸出那个破旧的智能手机。屏幕亮起,依旧是猩红的5%电量警告。她哆嗦着点开支付软件。
加载…
终于——
余额:25.00
二十五块!
鲜红的数字!像两团燃烧的火焰!无比真实地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!烙印在她的生命里!
(内心独白:二十五块!我有二十五块了!)一声压抑不住的、混合着哭腔的笑声终于冲破了喉咙!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,将脸深深埋进膝盖,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!泪水汹涌地浸湿了她的裤子和冰冷的水泥地,但那泪水里,除了心酸,更多了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力量!
这二十五块钱,是她在深渊边缘,用血泪、屈辱、绝望和那一点点母亲留下的微光与不可思议的“运气”,亲手挣来的!是活下去的资本!是证明她“能行”的铁证!
她哭了很久,直到情绪稍稍平复。她抬起头,泪眼朦胧中,再次看向挎包敞开的袋口,里面露出那半个冷硬的菜包子。饥饿感依旧存在,但此刻,她心中充满了力量。
(内心独白:记账!
她颤抖着手,拿出铅笔头和那张皱巴巴的记账纸。在“十一月七日早卖出:手编海星挂件一个收入:15.00元”的
十一月八日早
卖出:手编孔雀挂件一个
收入:10.00元
看着纸上的“25.00”,她小心翼翼地折好纸片,连同铅笔头,放回挎包最深处。
然后,她扶着冰冷的水泥墩,用尽全身力气,坚定地站了起来。身体依旧虚弱,脚步依旧虚浮,但脊梁挺得前所未有的笔直,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“希望”的、坚韧的光芒。
她珍重地收起剩下的彩线,放进挎包。
(内心独白:去买吃的!去买药!然后…去买更好的线!编更好的东西!)
她攥紧了挎包的带子,右手紧握着那二十五块钱,迎着灰蒙蒙却已然亮堂起来的晨光,迈开了坚定而充满力量的脚步。每一步,都踏在母亲未竟的期望和她自己挣来的、越来越坚实的希望之上。
南洋手作,独一无二。
她的路,在绝望的废墟上,正一点点铺开。
然而,命运似乎总喜欢在她刚刚看到一丝光亮时,投下更深的阴影。这来之不易的“生意”,很快便引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。
接下来的两天,李晚星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,却又在极度的疲惫中显得格外漫长。
她用那二十五块钱,做出了精打细算的安排:
住:咬牙续了那间廉价旅馆三天房费,花了六块钱。虽然环境依旧恶劣,但至少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、让她安心编织的角落,不用再担心半夜被驱赶或遭遇更可怕的事情。**(内心独白:有个固定的地方…真好…晚上不用怕了…)
食:严格控制,每天只吃两个最便宜的菜包子或馒头,花费一块钱。饥饿感依旧如影随形,但至少不再是那种吞噬理智的绞痛。偶尔在接自来水喝时,她会对着水中自己苍白憔悴的倒影,默默念着:(内心独白:省一点…再省一点…就能多买一卷线…)
药:继续涂抹消炎药水,伤口在缓慢愈合,但指尖的灼痛感并未完全消失,每次编织时,拉扯线绳都会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。她忍着,告诉自己:(内心独白:疼才能记住…记住这钱来的多不容易…)
线:这是最大的投资。她花了两块钱,在一个小杂货铺买了三卷质量稍好、颜色更纯正些的尼龙线(深紫、亮橙、银灰),替换掉原来那些颜色发暗、容易起毛的廉价线。又花了一块钱补充了鱼线和一小块用来做底托的硬泡沫板。(内心独白:颜色好,编出来才好看…泡沫板…可以做个小支架,让东西立起来…)
工具:咬牙花五毛钱买了一把小小的、锋利的剪刀。告别了用牙齿咬断线头的日子。(内心独白:有剪刀…快多了…也干净多了…)
剩下的十四块五毛,被她如同守护命根子般,贴身藏好。那是她最后的底气。
白天,她依旧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市集那个靠近河岸栏杆的水泥墩旁。位置没变,但她的“摊位”悄然升级了:
那块硬纸板招牌“南洋手作,独一无二”被擦得更干净,字迹描得更清晰。
小木盒里铺上了她捡来的、相对干净的碎布头,作为展示的“绒布”。
新编的作品不再直接放在冰冷的水泥地上,而是被她巧妙地用硬泡沫板切割成小底座,将作品固定在上面,使其能“站立”起来,更立体,更容易被看到。
她的作品也在进化:
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:用棕、白、黑三色线编织,重点突出圆圆的眼睛和耷拉的耳朵。底座上还用碎布头做了个小“狗窝”背景。
一朵盛放的向日葵:明黄的花瓣,深棕的花盘,青绿的茎叶。她尝试着用不同密度的编织来表现花瓣的层次感。
一个简单的钥匙扣挂件:用彩色线缠绕出一个紧实的彩色小球,顶端留出挂环。这是她想到的“薄利多销”的尝试,定价打算低一些。
当然,那只昂首的孔雀依旧是她的“镇摊之宝”,虽然已经卖掉,但它的“成功”给了她无穷的信心。
有了剪刀和稍好的线,她的编织速度和质量都有所提升。手指依旧疼,但动作流畅了许多。她依旧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嘶喊“南洋手作,独一无二!”,声音依旧嘶哑,但眼神中的怯懦和绝望少了很多,多了一份破釜沉舟的坚韧。
(内心独白:喊!必须喊!不喊谁知道我在这里!不喊怎么把东西卖出去!)
效果是显着的。
或许是摊位更“像样”了,或许是她的坚持让人侧目,也或许是那一点点“运气”还在眷顾。她的摊位前,停留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虽然大部分还是看热闹、挑剔线头、嫌贵,但终于不再是无人问津。
第二天下午,一个穿着时髦、染着黄头发的年轻女孩被那只彩色小球钥匙扣吸引。
“哎,这个球球蛮可爱的,多少钱?”女孩拿起小球在手里掂量。
李晚星心脏砰砰跳:**(内心独白:第一个问钥匙扣的!)**“三…三块。”她报出心里盘算的价格,比成本高不少,但留了还价空间。
“三块?这么小!”女孩皱眉。
(内心独白:要还价了…)李晚星紧张地等着。
“两块卖不卖?我挂钥匙上玩玩。”
李晚星飞快地心算:(内心独白:线成本大概两毛,时间…半小时?两块…能赚一块八!值!)她用力点头:“卖!”
女孩爽快地付了两块钱现金。看着那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,李晚星的手都在抖。(内心独白:卖掉了!第二个!)她小心翼翼地将钱收好,记账纸上又多了一行:卖出:彩色线球钥匙扣一个收入:2.00元**。虽然少,但意义重大!这是她第一个真正靠“手艺”而非“意外发现的珍贵材料”卖出的东西!
第三天上午,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狗被一个带着小孙女的老奶奶看中。
“囡囡,看这小狗,像不像咱家豆豆?”老奶奶指着小狗对孙女说。
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:“像!奶奶,买!”
老奶奶问价。
(内心独白:这个花时间多…线也用得多…)李晚星鼓起勇气:“六块。”
老奶奶没还价,直接掏钱:“六块就六块,囡囡喜欢就好。”她看着李晚星包扎的手和苍白的脸,叹了口气,“姑娘,不容易啊,好好干。”
(内心独白:没还价!她说好好干!)李晚星接过那六块钱,鼻子一酸,差点又掉下泪来,连声道谢:“谢谢奶奶!谢谢!”
收入在缓慢但持续地增加。记账纸上的数字从25.00,变成了27.00(卖钥匙扣),又变成了33.00(卖小狗)。虽然距离“读大学”依旧遥不可及,但至少,她看到了一条靠自己的双手,在这冰冷的城市里挣扎求生的、虽然狭窄却真实存在的缝隙。
希望,如同石缝里钻出的嫩芽,在她心中顽强地生长着。她开始盘算:**(内心独白:再卖两天…就能再续几天房费…还能买点肉包子吃…小阳…妈妈很快就能让你吃上肉了…)**
然而,就在第三天傍晚,夕阳的余晖给灰扑扑的市集镀上一层短暂的金色,人流渐多,正是夜市即将开场、生意最好的时候,一场猝不及防的风暴骤然降临!
李晚星正低着头,全神贯注地用新买的亮橙色线编织着一只小狐狸的尾巴。这是她最新的构思,打算明天摆出来。突然——
“呜——呜——呜——!!!”
一阵极其刺耳、穿透力极强的警笛声,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黄昏的喧嚣!紧接着是扩音器里传来的、冰冷而威严、毫无感情色彩的吼声,如同惊雷般在市集上空炸响!
“城管执法!所有占道经营的摊位!立刻收拾东西离开!立刻!马上!!”
“重复!城管执法!所有无证摊贩!马上收摊离开!违者物品没收!罚款处理!!”
那声音巨大、粗暴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,瞬间将整个市集的和谐气氛撕得粉碎!
嗡——!
李晚星的脑袋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!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了跳动!她猛地抬起头,只见几辆蓝白相间、印着“城管执法”字样的皮卡车,如同钢铁怪兽般,轰鸣着从市集入口处粗暴地冲了进来!车顶的警灯疯狂旋转,发出刺目的红光蓝光!
车上跳下十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、戴着大檐帽的城管队员,个个面色冷峻,动作迅捷。他们如同虎入羊群,目标明确地扑向道路两旁的摊位!
“快跑啊!城管来了!”
“收摊!快收摊!”
“我的菜!我的菜!”
“别推!我的鸡蛋!”
惊恐的尖叫声、摊主慌乱的呼喊声、东西被撞翻的破碎声、城管队员严厉的呵斥声…瞬间取代了刚才的市井喧嚣,汇成一片混乱的、充满恐惧和暴力的海洋!
李晚星整个人都懵了!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,瞬间浇遍全身!她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!**(内心独白:城管…没收…罚款…)这些词像重锤砸在她心上!她的摊位!她的木盒!她的线!她的作品!她所有的家当和希望都在这里!
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!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扑向地上的小木盒!那是她的命!她一把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!里面装着剩下未卖出的向日葵、刚开了个头的小狐狸、所有的彩线、泡沫板、剪刀、记账本和那宝贵的十几块钱!
(内心独白:我的!都是我的!不能没收!不能!)她像一只护崽的母兽,死死地将木盒箍在胸前,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筛糠般抖动着!
然而,混乱之中,灾难还是降临了!
一个身材高大、面色黝黑、动作极其粗暴的城管队员,目标明确地冲向李晚星这个“占道”的摊位。他根本没看地上是什么,也没看抱着东西的是谁,眼中只有“清理”的任务。
“说你呢!聋了?!让你收摊没听见?!抱着破盒子干什么!让开!”他厉声呵斥着,同时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大手,不由分说地就去抢夺李晚星怀里的木盒!
“不!这是我的!我没占道!我这就走!这就走!”李晚星惊恐地尖叫起来,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木盒,身体拼命向后缩!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”那城管队员显然没耐心和一个“小贩”纠缠,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和戾气!他见李晚星反抗,非但没有松手,反而猛地加大了力道,狠狠向前一推搡!
“啊——!”
李晚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、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撞击在她的胸口和手臂上!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住?!脚下被水泥墩一绊,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,向后重重摔去!
砰!
一声闷响!
她的后背和手肘狠狠撞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墩上!钻心的剧痛瞬间袭来!但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,在她摔倒的瞬间,因为手臂的剧痛和下意识的保护动作,她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木盒脱手飞了出去!
木盒在空中翻滚着,盒盖弹开!
里面的东西如同天女散花般,哗啦啦倾泻而出!
五彩的线卷滚落一地!
刚编好的向日葵被甩出去,花瓣撞在石板上,瞬间变形!
那只刚开了个头、只有身体和半条尾巴的橙色小狐狸挂件,可怜兮兮地掉在污水里!
记账本和铅笔头也飞了出来!
最要命的是——那个被她用泡沫板精心固定、昂首挺立、作为展示和镇摊之宝的、她耗费心血最多的第二只孔雀挂件(用新买的深紫、亮橙、银灰线编织,镶嵌了最后一片小白贝片)——它被甩得最高,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,直直地朝着布满污渍和碎石的坚硬地面坠去!
(内心独白:不——!我的孔雀——!)李晚星的心在那一刻,随着孔雀一同坠向深渊!绝望的嘶喊堵在喉咙里,眼前一片漆黑!
就在那只色彩绚烂、凝聚了她无数心血和希望的孔雀挂件,即将狠狠摔在冰冷肮脏的青石板上,粉身碎骨的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吱——嘎——!
一声尖锐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,如同利刃般刺破混乱的喧嚣!
一辆通体漆黑、线条流畅、散发着低调而强大气场的豪华轿车,以一种极其突兀又精准的姿态,急刹停在了距离混乱现场仅几步之遥的路边!
后座的车窗无声地滑下。
一只修长、白皙、骨节分明的手,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和难以言喻的力量感,倏然从车窗内探出!
那只手,在昏黄的路灯和城管皮卡刺目警灯的混乱光影交织下,如同精准的机械臂,又如神只探下的橄榄枝,于电光火石之间,稳稳地、轻轻地、接住了那枚正在坠落的、华美而脆弱的尼龙孔雀!
孔雀尾羽上那几片小小的、在混乱光影下折射出微弱却奇异珠光的白色贝片(或者碎瓷片?),正好落在他温热的掌心。翡翠色的眼睛(李晚星用捡到的绿色玻璃珠镶嵌的)在车灯下泛着幽冷神秘的光泽,映衬着他修剪得异常干净整齐的指甲。
一个低沉、平静、却带着穿透一切嘈杂力量的男性嗓音,如同大提琴的鸣奏,清晰地响起:
“这些东西,不该蒙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