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底的京城,冬日的严寒尚未完全退去,夜晚依然带着刺骨的冷意。
戌时刚过,街巷间已是人影稀疏,只有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偶尔划破寂静。
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外,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昏暗中不住地跺着脚,试图驱散周身的寒意。
这是京城南隅一处不起眼的宅院,青砖围墙已有几处剥落,斑驳的木门紧闭着,门环上锈迹斑斑。
院墙外的老槐树尚未抽新芽,光秃秃的枝桠在夜风中轻轻摇曳,投下憧憧鬼影。
这鬼天气,都快清明了还这么冷。
年轻些的衙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,低声抱怨着。
他叫王五,入行不过两年,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。
年长的衙役李四瞥了他一眼,将身上的棉袄又裹紧了些。
少说两句,留神盯着。石大人交代的话你都忘了?
二人虽身着便装,但那挺直的腰板和警惕的眼神,仍透露出官家人的身份。
他们奉命在此看守院中的女子,至今已是第三个夜晚。
王五忍不住又开口。
李哥,你说石大人让咱俩守着这个老女人干什么?这大冷天的,连个火盆都没有。
李四警惕地环顾四周,确认无人后,才压低声音。
这事说来话长。前几日石大人带着我和另外几个弟兄闯进了南昌侯府,好家伙,那可是正二品侯爵的府邸!
我当时腿肚子都软了,生怕侯爷一个不高兴,直接把咱们的脑袋砍了。
谁不知道南昌侯在边关杀敌无数,手上沾的血怕是比咱们见过的都多。
王五听得入神,连寒冷都忘了。
你们真敢闯侯府?
可不是嘛!
李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,仍心有余悸。
可石大人愣是面不改色,带着我们直奔柴房。
你猜怎么着?柴房里果然躺着一具男尸!
跟着石大人来的那个男人当场就扑上去哭嚎,我们这才明白,石大人是带着人去寻亲的。
可惜啊,人已经死了。
夜色渐浓,远处传来几声犬吠。
王五忍不住追问。
后来呢?
后来?
李四冷笑一声,石大人可真是够狠的,直接就把南昌侯夫人和那位少夫人给绑了,押送刑部!
这院子里关着的,就是本案的关键证人。
就是她亲口指证,南昌侯府的少夫人与那个死去的男人有私情,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是那个野男人的,跟李家半点关系都没有!
王五倒吸一口凉气。
真的假的?那位少夫人不是吏部尚书夏大人的嫡女吗?怎么会······
千真万确!
李四拍着胸脯保证,这个案子石大人特意交代我跟着,内情我最清楚。
不过说来也怪,那位少夫人我见过,长得那叫一个标致,怎么会看上那么个穷酸男人?
他咂咂嘴,露出一丝猥琐的笑。
要我说,我也不比那个死鬼差啊,要是早点遇见······
王五忍不住打断他,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!
他警惕地环顾四周,凑近李四耳边低语。
李哥,我总觉得这事蹊跷。
夏尚书可是正二品大员,能随时面圣的人物,他的嫡女再怎么不济,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丑闻。
咱们这种没品没级的小衙役,可别稀里糊涂成了别人手里的刀。
李四不以为然地拍拍他的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