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本小说网 > 武侠修真 > 赘婿,开局签到绝世兵法 > 第204章 砍柴的人不问旧斧

第204章 砍柴的人不问旧斧(2 / 2)

“有些名字,越不说,越活得出。”

几乎同一时刻,西南的崇山峻岭之中,柳如烟正为一个棘手的难题头疼。

两个世代相邻的村寨,因修建一条出山要道而争执不下。

一方主张炸山开道,求快;另一方则信奉山神,认为此举会惊扰龙脉,引来灾祸。

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,被请来调解的一位老匠人,让人抬出了一面蒙着不知名兽皮的“测山鼓”。

他在山壁前,不急不缓地敲击起来,鼓声时而沉闷,时而清亮,节奏变幻莫测。

老人侧耳倾听着山壁传回的回音,最终准确地在岩体上标出了几处最为松软、适宜开凿的节点,完美避开了坚硬的核心岩层。

一场冲突,消弭于无形。

柳如烟立于山峰之中,心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别人只当是民间奇术,她却听得真切——那看似随性的鼓点节奏,分明是陈默当年为夜袭敌营、探查地下暗道而独创的“九变步罡图”的声学演化!

她走上前,恭敬地向老人请教此鼓法师承。

老人眯眼一笑,露出满口黄牙:“哪有啥师承?是我爹有一年大病,梦里头一个路过的补锅匠教的。那补锅匠一边敲锅,一边唱着这调子,说能听出锅好不好,也能听出山牢不牢。醒来我爹就记下了。”

柳如烟怔在原地,许久,才长长舒了口气,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。

她忽然明白了,当一门惊天动地的秘法,不再需要名字,不再需要传承,而是变成了一首补锅匠的民谣,一个老农的梦境时,它才算真正地扎根在了这片土地上。

“所有被重复使用的动作,都是活着的传统。”

程雪合上手中一本刚收到的手稿,在扉页郑重写下这句话。

她主持编纂的《民间工具志》已近尾声,这份来自偏远山村的《劈柴省力十二式》图文详尽,其中一式“波浪送劲法”的图解,赫然便是陈默那“三段发力”的完美复刻版,甚至更加通俗易懂。

她派人追查作者,竟只查到一名盲眼老木匠的年轻徒弟。

问及来源,少年茫然道:“是我师父教的。师父说,他年轻时,村里曾住过一个走路听不见声的怪人。那人从不与人说话,只是每晚天黑后,就用两根木棍敲打柴堆,打出各种拍子。师父耳力好,听得久了,就从那拍子里悟出了这套劈柴的法子。”

程雪沉默了。

她最终决定,将这份手稿收入《工具志》,但在“出处”一栏,只留下了两个字:不详。

南行途中,李昭阳遇到了暴雨引发的山体塌方,数百商旅被困于山隘,进退两难。

众人心急如焚,提议用蛮力强行凿岩开路。

“蠢货!”李昭阳一声暴喝,制止了他们。

他环顾四周,迅速命人取来粗绳、砍倒长杆,又收集了大量碎石,竟当场依着“杠杆三点位”的原理,搭起了一座简易的绞盘,用以吊起巨大的落石。

施工时,他又将众人分为数组,按“五人轮作制”交替发力休息,大大提升了效率。

不过半日,一条仅供一人一马通过的临时道路便被清理出来。

众人无不惊叹此法之精妙,纷纷询问这位豪侠此等神机妙算从何学来。

李昭阳擦了把脸上的泥水,咧嘴一笑:“我跟一个做饭的学的。”

当夜,他在隘口值守,望着满天繁星,从怀里摸出半块干硬的麦饼,低声自语:“阿默啊,你教我的那些玩意儿,可真他娘的好用。你现在是不是,也正在某个犄角旮旯,教哪个不懂事的小子,怎么让手里的斧头更听话?”

深谷溪畔,陈默在一户猎户家借宿。

主人是个壮硕的汉子,正为新买的斧头而烦恼,说斧头太沉,重心靠前,用不了一会儿就肩膀酸痛。

陈默一夜未语。

第二天清晨,猎户醒来,发现那位沉默的客人已经不见了。

他拿起自己的斧头,却发现斧柄被削短了一截,斧头与斧柄的连接处,被人用一块自制的短木楔重新固定,整个重心向后移了一寸有余。

他将信将疑地试着砍了几下,只觉昨日那股坠手的沉重感荡然无存,斧头在手中竟变得轻盈如舞,每一次挥动都顺畅无比。

他这才想起,昨夜那人似乎比划着教了他一句“落地即摆臂,回抬靠腰转”的古怪口诀。

他冲出木屋,早已不见人影,只有冰冷的灶台上,留着半块明显是掰给他的烤红薯。

红薯下,压着一张粗糙的树皮纸,上面用炭笔写着一行字:

“好工具不是最锋利的,是让你忘了它的存在。”

而就在此刻,千里之外的江南庶工书院,苏清漪正批阅着新一届学子的策论。

其中一篇,让她久久停住了笔。

那名学子大胆提出“以农具改良效率倒推赋税公平”的构想,而他用以测算基础劳力的核心案例,正是“三节劲劈柴法”在不同体力人群中的应用数据。

此子,未见高人,却已得真传。

苏清漪提笔,在文末写下朱批:“此论可为国策之基,发前人所未发。善。”

窗外,一缕春风拂过,柳枝轻摇,一片刚刚抽芽的嫩叶打着旋儿飘落,不偏不倚,正好盖住了策论首页“参考来源”那一栏。

雨渐渐停了,陈默沿着泥泞的山道继续前行。

翻过一道山梁,视野豁然开朗。

远方的官道上,一条长得望不见尽头的队伍,正在缓缓向北移动。

那不是商队,也不是军队,而是一眼就能看出的,由无数拖家带口、面黄肌瘦的百姓组成的流民长龙。

陈默停下脚步,立在山坡上,静静地望着那条在暮色中蠕动的队伍。

他的目光平静,无悲无喜,只是如同一个最精于计算的匠人,在审视着一件结构松散、濒临崩溃的器物。

许久,他收回目光,摸了摸腰间那柄斧头的温润木柄,迈开脚步,不快不慢地朝着那条绝望的长龙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