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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7章 锅底的影子会走路(2 / 2)

全书没有一个深奥的字眼,全是用最朴素的比喻:讲排兵布阵,用的是“摆碗筷也分主次”;讲坚守待援,用的是“火候不到不如耐心等”;讲清心寡欲,用的是“米要淘净,方得饭香”。

她一页页翻到最后,在落款处,看到了作者的名字。

“作者:一个怕老婆的扫地匠。”

噗嗤一声,柳如烟笑了,笑着笑着,眼眶却红了。

那个在她记忆里,总是哈着腰,瘦得像根竹竿,却有着最清澈眼神的男人,用这样一种方式,将他的智慧,播撒在了这片最贫瘠的土地上。

她提起笔,在那句落款旁边,添上了一行娟秀的批注:“此书,胜过三千卷经义,当传世。”

黄河岸边,浊浪滔天。

工部最年轻的天才匠师程砚,正对着一张巨大的图纸愁眉不展。

他奉命督造的“黄河龙吟”预警风哨阵,需要动用百丈铜管和数十名精通音律的术士,耗资巨大,工期漫长。

经费的缺口让他一筹莫展。

就在他准备上书请求追加预算时,一份来自下游渔村的民情报告,递到了他的案头。

报告称,某渔村村民自建了一种“竹耳阵”,用废弃的鱼篓和长短不一的竹哨,挂在岸边的老树上。

每当上游水位有异,水流声波通过大地传导,会引起特定频率的竹哨发出呜咽之声,以此预警洪汛,三个月来,无一错漏,准确率竟高达八成!

程砚大为震惊,立刻微服前往考察。

他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,正在沙滩上比赛谁做的“听浪鸟”最灵敏。

其中一个鼻涕拉碴的小男孩,将一个竹筒深深插入沙地,另一头用麻线绑在一个破陶碗上,侧耳倾听,随即兴奋地大叫:“要涨水啦!我听到水的呼吸变粗了!”

另一个孩子不服气,也学着他的样子,一边绑麻绳一边念叨:“我爹说了,阿默爷爷讲过,大地说话是靠震动,耳朵贴着地,才能听得清!”

程砚如遭雷击,猛地蹲下身,死死盯着那孩子用麻绳打结的手法。

那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活扣,简单,却能最大限度地传导震动。

这手法……这手法与当年陈默在边军大营里,手把手教他如何布置“伏营听地法”时,分毫不差!

那一刻,程“默制”的真谛,如一道闪电,劈开了他脑中的迷雾。

当晚,程砚返回官署,当着所有下属的面,亲手将那张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“黄河龙吟”图纸,付之一炬。

“我们都错了。”他声音沙哑,却前所未有的坚定,“真正的智慧,不是锁在工部的库房里,而是生长在百姓的指尖上!”

三月后,一本名为《风哨民用十二式》的薄薄小册子,取代了所有繁复的图纸,分发至黄河两岸的每一个村庄。

册子里没有一个字提及铜管水晶,只有如何选竹、如何钻孔、如何用麻绳和陶碗制作“听浪鸟”的简易口诀。

在册子的扉页,程砚郑重地写下了一句话:“智慧生于足下,不在庙堂之高。”

旧战场遗址,草木枯荣。

沈归舟再次踏上这片土地。

他看到几位断臂瘸腿的老兵,正在合力夯土,想要为陈默筑起一座“默公祭坛”,供后人香火祭拜。

沈归舟沉默地走上前,没有多言,只是从怀中,缓缓掏出那块焦黑如炭的木牌——那是当年祖祠大火后,唯一没有被焚尽的“名锁”残片。

他没有阻止老兵们的行为,只是指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,声音厚重如大地:“你们还记得,他是如何带着你们活下来的吗?”

老兵们一愣,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。

“他靠的,不是后人的香火。”沈归舟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是靠那一碗能填饱肚子的粗粮汤。”

众人沉默了。

翌日,那座刚刚筑起的土台,被改建成了一间朴素的“共耕堂”。

墙壁上没有歌功颂德的碑文,只刻满了各种农谚、节气,以及战场上最实用的伤口包扎和草药急救之法。

在堂屋最正中的位置,那块焦黑的木牌被郑重地嵌入墙壁。

木牌之下,只刻了一行朴拙的小字:

“他曾和我们一样饿过。”

当夜,万籁俱寂。

那家不知名铁匠铺的炉火上,焊上了鼎足铜片的老铁锅里,正“咕嘟咕嘟”地煨着一锅浓稠的肉汤。

火光摇曳间,锅底那块不规则的铜片,在高温下再次微微一闪,竟无声无息地融化了。

它没有化作铜水,而是化作一道极淡的、若有似无的影子,投射在粗糙的土墙上。

那影子缓缓起身,不再是睥睨天下的君王,也不是运筹帷幄的将帅。

它走出了象征着权柄与纷争的屋子,身影融入了门外的夜色。

几乎在同一瞬间,千里之外的皇城星台。

程雪面前的烛火,无风自动,猛地一跳!

案上那枚用于监测“民忆共振”的水晶,突然绽放出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。

水晶内部,原本象征着十三州气运的地图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,是一张纵横交错、遍布整个大周疆域的阡陌网络。

每一条田埂、每一道沟渠,都泛着萤火般的微光,如同大地的血脉,在安静而有力地搏动。

她猛地合上手中的卷宗,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。

就在这时,她感觉掌心微微一硌,摊开手掌,一枚极薄的、状如落叶的铜屑,正静静地躺在那里,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。

窗外,夜雨如织,洗涤着整个世界。

程雪轻声呢喃,仿佛在回答一个跨越了时空的问题:“原来,你把自己拆成了整个春天。”

三个月后,大周西北边境,风中带来的不再是黄沙的颗粒感,而是一种夹杂着草药与腐朽的、令人不安的甜腥气。

一场名为“蚀骨瘟”的疫病,正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无声蔓延。

身着素麻布衣的柳如烟,穿行于一个个死气沉沉的村落之间,她的脸上再无媚态,只有凝重与疲惫。

就在那时,于一个垂死病人微弱的喘息间隙,她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。

那是一种极富韵律、却又无比压抑的呼喝声,不似祈祷,也并非哭丧,正从不远处那座早已破败的山神庙方向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