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腥的海水带着铁锈味灌入鼻腔时，陈默正跪坐在湿漉漉的珊瑚礁上。澜最后脱落的那片银鳞还嵌在他掌心，边缘的荧光随着脉搏明灭，像极了濒死者的呼吸。怀表在口袋里发烫，金属壳子硌着肋骨，刚才为挡潮汐透支的时间之力还在经脉里隐隐作痛——那是澜用全身鳞片换来的生机，此刻正随着海水的波动，在他视网膜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“沿着螺旋珊瑚走，就能找到迷宫核心。”
沙哑的声音从珊瑚丛后传来。陈默猛地攥紧染血手术刀，阴阳眼瞬间撑开：眼前的男人穿着破烂的潜水服，氧气瓶面罩裂成蛛网，露出半张泡得发白的脸。“杰克？”他记得澜提过的深海勘探队成员，据说在珊瑚迷宫失踪了三天。
男人踉跄着走出，潜水服的袖口下，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，像是蒙着一层半透明的珊瑚釉。“快……来不及了，”杰克的目光黏在陈默掌心的银鳞上，喉结滚动，“珊瑚快醒了，它们会钻进皮肤里，让你变成活的礁石。”
陈默起身时，注意到杰克脚边的珊瑚虫正在诡异地聚拢，细小的触手织成半透明的网。他用手术刀挑开一截珊瑚枝，断面渗出粘稠的乳白色汁液，落地瞬间就凝成了细小的骨针。阴阳眼穿透珊瑚丛，能看见无数发丝般的红线在礁石间游走，尽头连着更深邃的黑暗——那是珊瑚噬体的根须，正随着海水的流动微微搏动。
“跟我来。”杰克转身钻进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珊瑚裂隙，潜水服摩擦礁石的声音里，混着细微的“沙沙”声，像有东西在布料下蠕动。陈默瞥向怀表：指针在“11”的位置微微颤抖，这是时间被干扰的征兆。他摸出悲伤的小丑面具扣在脸上，面具冰凉的触感让混乱的思绪清明了些——澜的死不是结束，这迷宫里藏着更致命的陷阱。
裂隙尽头是豁然开朗的溶洞，数万根珊瑚柱从头顶垂落，尖端挂着晶莹的水珠，落地时却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。地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珊瑚砂，踩上去软得像腐肉，每一步都能听见细碎的“咯吱”声，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噬鞋底。杰克停在溶洞中央的石台边，石台上嵌着一块不规则的墨色珊瑚，表面刻着扭曲的螺旋纹，和紫檀木梳妆匣上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“这是迷宫的路标，”杰克的手指抚过墨色珊瑚，袖口滑落，露出小臂上细密的珊瑚纹路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，“跟着螺旋走，就能避开噬体的巢穴。”
陈默的阴阳眼突然刺痛：墨色珊瑚的阴影里，蜷缩着数十具半融合的骸骨——人类的骨骼被珊瑚枝缠绕，指骨间嵌着细小的珊瑚虫，眼窝深处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惊恐。其中一具骸骨的手腕上，戴着和杰克同款的潜水表，表盘停在三天前的凌晨三点。
“你的表停了。”陈默突然开口，手术刀抵住杰克的后心。怀表在此时剧烈震动，表盘玻璃上浮现出细密的裂痕，“三天前你就该死了，现在站在这里的，到底是什么？”
杰克的身体猛地僵硬，小臂上的珊瑚纹路突然亮起猩红的光。“你在说什么？”他试图转身，却被手术刀顶住脊椎，“我只是想带你出去！”
“那些骸骨里，有你的队友。”陈默的声音冷得像海水，“他们的骨骼里嵌着珊瑚虫，和你皮肤下的东西一模一样。”他抬眼望向溶洞顶端，阴阳眼能看见无数细小的珊瑚孢子悬浮在空气中，正随着杰克的呼吸钻进他的鼻腔，“你不是在带路，是在把我引向噬体的巢穴。”
杰克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，潜水服下的身体剧烈膨胀，无数暗红色的珊瑚枝从领口、袖口钻出，像疯长的藤蔓缠住他的四肢。他的脸在珊瑚的包裹下逐渐变形，眼球突出，嘴角裂到耳根，露出满是珊瑚碎渣的牙齿：“既然被发现了……就一起变成珊瑚的养料吧！”
珊瑚枝猛地向陈默刺来，尖端带着粘稠的乳白色汁液。陈默瞬间按下怀表：“时间静止！”周围的海水突然凝固，珊瑚枝悬在半空，水珠停留在坠落的轨迹上。他侧身翻滚避开，手术刀劈向杰克的手腕，却在接触珊瑚纹路时被弹开——那些纹路像金属般坚硬，刀刃划过只留下浅浅的白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