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涩的海水灌满鼻腔时，陈默正盯着手腕上新生的鳃痕发呆。那道淡青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，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痒意——这是鲛王同化的第三重征兆，距离他跟着澜踏入龙宫入口，不过才过去两个小时。
“抓紧珊瑚礁！”澜的声音被海浪撕得支离破碎。她银白色的鱼尾在暗水中划出残影，鳞片反射的幽光突然变得刺眼。陈默猛地抬头，只见海平面尽头升起一道墨黑色水墙，浪尖卷着无数扭曲的人影，正是龙宫入口的标志性杀机——潮汐傀儡潮。
阴阳眼自动睁开，陈默看清那些“人影”的真面目：它们是被同化的人类残骸，脖颈处缠着半透明的鳃丝，手指进化成带吸盘的触须，空洞的眼眶里嵌着鲛王的意识碎片。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，其中一个傀儡穿着熟悉的藏蓝色工装——那是他父亲失踪前常穿的衣服。
“别对视它们的眼睛！”澜的警告来得太迟。陈默的视线刚与工装傀儡对上，脑海就炸开尖锐的轰鸣，无数破碎的记忆涌进来：暴雨夜的码头、父亲递来的黄铜怀表、被海水淹没时的绝望嘶吼……这是潮汐记忆机制在作祟，龙宫正用被吞噬者的执念侵蚀他的意识。
怀表在掌心发烫，陈默下意识按动表冠。淡蓝色的时间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，扑来的潮汐瞬间凝固成晶莹的冰雕，傀儡们扭曲的动作定格在半空，触须上的水珠还悬在眼前。但这次的时间停滞只维持了三秒——怀表表面的鎏金纹路已黯淡大半，对抗鲛人斥候时的两次使用，显然耗尽了它大半能量。
“怀表快失效了。”澜的鱼尾拍打着珊瑚礁，语气里第一次出现慌乱。她凑过来时，陈默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腥味里混着焦糊味，那是她为挡潮汐被灼伤的伤口散发出的气味。“跟我来，前面有鲛王设的临时安全屋，能躲过大潮。”
陈默盯着她耳后若隐若现的黑色纹路——那是混沌污染的特征，和陈玄被吞噬时的痕迹如出一辙。但此刻容不得犹豫，工装傀儡的眼睛已经开始转动，时间禁锢正在瓦解。他抓起掉在珊瑚丛里的水手刀，跟着澜向深海更深处游去。
所谓的“安全屋”藏在一片巨型脑珊瑚的凹陷处，洞口覆盖着半透明的胶质薄膜，摸上去像凝固的蛋清。澜率先钻进去，转身时鱼尾扫过陈默的手腕，鳃痕突然剧烈收缩，疼得他闷哼出声。
“同化速度比我预想的快。”澜的声音低了些，她从怀里掏出个拳头大的海螺，“这是避水珠，能暂时压制鳃丝生长，但只能用一次。”
海螺表面刻着螺旋纹路，和紫檀木梳妆匣上的印记惊人地相似。陈默接过时，海螺突然发烫，掌心的怀表同时震动起来，表盖自动弹开，指针疯狂逆时针旋转。阴阳眼捕捉到一缕黑色雾气从海螺里飘出，正顺着他的指尖往鳃痕里钻。
“别动！”陈默猛地缩回手。雾气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变成细小的鲛卵，落地即碎成墨汁般的液体。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鱼尾不安地拍打地面，耳后的黑纹蔓延到了脸颊。
“你早就被鲛王控制了，对不对？”陈默握紧水手刀，目光扫过安全屋的四壁。那些脑珊瑚的褶皱里嵌着无数细小的眼睛，正齐刷刷地盯着他——这根本不是安全屋，是鲛王设下的囚笼，澜从一开始就是引诱他入瓮的诱饵。
澜的身体开始抽搐，鳞片下的皮肤裂开细小的口子，黑色的血液渗出来。“是……但不全是。”她艰难地抬起手，露出手臂上的烫伤疤痕，“我是十年前被抓来的人类，鲛王用我妹妹的灵魂要挟我做事。他说只要带够一百个活人来龙宫，就放我们走。”
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，表针指向了十二点。安全屋外传来重物撞击的声音，那些潮汐傀儡已经追上来了。陈默走到洞口，透过胶质薄膜看到惊人的一幕：工装傀儡的身体正在膨胀，原本的人类躯体裂开，里面钻出半人半鲛的怪物，长着鲨鱼般的利齿和布满黏液的躯干。
“它们在进化。”澜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鲛王想让你成为新的‘潮汐使者’，比我更强大的容器。那些记忆不是幻觉，是你父亲的残魂在警告你——他就是上一任使者。”
陈默的心脏猛地一缩。怀表是父亲留下的遗物，在罪业小镇时，艾文曾说这怀表藏着时间坐标。他再次打开表盖，这次指针不再乱转，而是指向了安全屋的顶部。阴阳眼穿透珊瑚层，看到上方五十米处有一片发光的水域，隐约能看到巨大的宫殿轮廓——那才是真正的龙宫入口。
“澜，”陈默的声音很沉，“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，还有你妹妹的灵魂在哪里。我或许能救你们。”
澜的眼睛亮了起来，黑纹似乎淡了些。“囚笼的核心在珊瑚丛最深处，嵌着鲛王的一片鳞片。只要毁掉鳞片，薄膜就会消失。但鳞片有鲛人守卫，而且……”她的声音低了下去，“毁掉鳞片的人会被鲛王立刻锁定，同化速度会加快十倍。”
怀表的嗡鸣声越来越响，安全屋的胶质薄膜开始出现裂痕。外面的傀儡已经撞破了第一层珊瑚屏障，腥臭的海水顺着裂缝渗进来。陈默看了眼手腕上的鳃痕，那里已经长出细小的触须，正试图缠绕怀表。
“没时间了。”他将海螺塞进怀里，握紧水手刀，“带我去核心位置。”
珊瑚囚笼的核心藏在一片暗红色的珊瑚丛里，那片鲛王鳞片嵌在最大的珊瑚柱顶端，散发着妖异的蓝光。守在旁边的是两只精英鲛人，身高近三米，上半身覆盖着坚硬的甲壳，下半身是毒蛇般的尾鳍，手里握着镶嵌鲛牙的三叉戟。
“我引开它们，你去毁鳞片。”澜突然冲了出去，鱼尾拍起水花，直冲向左边的鲛人。她的鳞片突然变得金黄，周身爆发出刺眼的光芒——这是鲛人的献祭技能，能短暂提升力量，但会消耗自身灵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