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 汤池低语4(2 / 2)

千夏没有停步。她踩着漂浮的骸骨碎片走向池中央,黑发不断从水里伸出来抓她的脚踝,却被苗银吊坠的光芒灼伤,化作黑烟。离骨棺越近,母亲的气息越浓——不是咒怨的腐味,是小时候母亲身上的艾草香,混着符纸的墨香。

骨棺的骸骨突然动了,它们自动分开,露出里面的景象:母亲的意识蜷缩在残片旁,像个迷路的孩子,身上缠着淡淡的咒怨黑雾,却没有被完全同化。她看到千夏,虚弱地伸出手,嘴唇无声地开合着,千夏看懂了——她说的是“别过来,有陷阱”。

“陷阱?”千夏突然回头,发现雪绪的黑发团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整个后院的雾气开始旋转,形成巨大的漩涡,漩涡中心浮现出一个戴着钟表面具的人影——钟表匠!

“终于等到这一刻了。”钟表匠的声音没有感情,像机械在说话,“千夏,你母亲是‘咒怨容器’,骨棺里的残片是‘锁魂符’,你只要碰到残片,就会和她一起变成‘混沌养料’——这就是雪绪的真正任务。”

千夏的心脏猛地一沉。她看向母亲的意识,母亲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,却依旧朝着她摇头,示意她离开。池里的骸骨突然疯狂合拢,想要将千夏困在骨棺旁,黑发从四面八方涌来,这次的黑发里混着混沌黑雾,触碰到结界就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。

“枫!清子!小雪!”千夏突然大喊,“你们不是养料!你们是被诅咒的灵魂,是时候解脱了!”

她将苗银吊坠扔进骨棺,吊坠接触到残片的瞬间,爆发出刺眼的红光。池里的人脸突然挣脱黑发,清子抱着小雪,枫握着神社铃铛的碎片,无数个被吞噬的灵魂围绕着骨棺,形成一道白色的光墙,挡住了骸骨和黑发的进攻。

“以所有被诅咒者的执念为引,以苗疆符法为刃,破!”千夏的符笔划破掌心,鲜血滴在符纸上,“烈焰符?归魂!”

金色的火焰从符纸中爆发,顺着光墙蔓延到整个玄幽池。黑水被火焰蒸发,露出池底的白骨,白骨在火焰中没有燃烧,反而渐渐变得透明,化作点点白光。雪绪的黑发团发出凄厉的惨叫,被火焰包裹着,露出里面真正的核心——一小块黑色的混沌结晶,结晶上刻着钟表匠的符号。

“不!钟表匠大人会救我的!”混沌结晶在火焰中挣扎,“千代还在艺伎馆等着你们!你们都逃不掉!”

千夏没有理会它,而是跪在骨棺旁,轻轻握住母亲的意识。母亲的手很凉,却带着熟悉的温度,她的嘴唇终于能发出声音:“夏夏,别信……残片……是陷阱……艺伎馆……画芯……”

话音未落,母亲的意识突然变得透明,化作一道白光,融入千夏的符笔——这不是消散,是“羁绊共鸣”,像枫的残魂融入往昔之钥那样,母亲的意识,成了千夏符法的一部分。

骨棺里的第五块残片自动飞到千夏手中,五块残片拼在一起,形成一个完整的星图,星图中央浮现出一行字:“艺伎馆?画芯藏魂,镜影噬心”。混沌结晶终于被火焰烧成灰烬,只留下一缕黑烟,飘向艺伎馆的方向。

千夏站起身,看着玄幽池恢复成清澈的温泉水,池底的白骨不见了,只有几片樱花瓣浮在水面,像在送别。清子、小雪、枫的残魂在她面前缓缓鞠躬,然后化作白光消散——这次,是真正的解脱。

“谢谢。”千夏对着水面轻声说,符笔在她手中微微发烫,那是母亲和枫的温度。她知道,温泉旅馆的关卡还没结束,雪绪提到的“千代”和“画芯”,才是真正的陷阱。

休息室的榻榻米已经干燥,之前炸裂的铜镜被拼回了一半,镜中映出千夏的身影——只是她的身后,站着一个穿红色艺伎服的女人,长发遮住了脸,手里握着一支画笔,笔尖滴着黑色的颜料。

千夏猛地回头,身后空无一人。她走到镜前,发现镜中的艺伎正缓缓抬头,露出和雪绪一模一样的眼尾红妆,只是嘴角的笑容,和母亲留在照片里的笑容如出一辙。

“千夏小姐,”镜中艺伎的声音穿透镜面,带着三味线的旋律,“我是千代,在艺伎馆等你哦。”她的画笔在镜面上画了一个圈,圈里浮现出艺伎馆的景象:无数幅浮世绘挂在走廊里,每幅画中都有千夏的身影,有的在汤池里挣扎,有的在画前发呆,最深处的一幅画里,千夏被画芯吞噬,只露出一只手。

镜中的圈突然扩大,想要将千夏吸进去。千夏立刻用符笔在镜上画“破幻符”,符纸燃烧的瞬间,镜中的艺伎发出一声轻笑:“别着急,我们很快会见面的——带着你的残片,还有你母亲的‘意识’。”

铜镜再次炸裂,碎片溅在地上,拼出一行字:“残片是钥匙,也是锁”。千夏捡起一块碎片,发现碎片背面刻着螺旋纹路,和紫檀木梳妆匣上的混沌印记完全吻合——原来从一开始,这些残片就不是“净化工具”,而是打开混沌陷阱的钥匙。

就在这时,整个温泉旅馆开始剧烈摇晃,墙壁上的浮世绘纷纷脱落,露出后面的砖石墙,砖石上用血写满了相同的字:“镜影已醒,小心自己”。千夏想起大纲里第三卷结尾的“镜像陷阱”,突然明白,镜中艺伎不是幻象,而是“镜像分身”的前兆——混沌已经开始复制她的意识,为后续的陷阱做准备。

她抓起五块残片,塞进苗绣香囊,符笔别在腰间,朝着旅馆门口走去。门口的木屐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,鞋跟上刻着艺伎馆的地址,鞋尖对着东边的山路——那是通往艺伎馆的方向。

走到玄关时,千夏突然停下脚步。地上放着一个漆盒,里面装着一套红色的艺伎服,领口绣着山茶花纹样,和雪绪振袖上的花纹一模一样。漆盒里还有一张纸条,用红色的字迹写着:“穿上它,才能进艺伎馆——千代留”。

千夏的手指抚过艺伎服的布料,突然感到一阵刺痛——布料下藏着细小的针,针上缠着黑发,和玄幽池里的黑发一模一样。她将艺伎服扔回漆盒,盒子瞬间闭合,发出“咔嗒”的声响,像是某种机关被激活。

旅馆外的山路突然亮起灯笼,灯笼的光连成一条线,直指艺伎馆的方向。千夏握紧符笔,知道自己没有选择——母亲的意识还藏在艺伎馆的画芯里,枫和清子的解脱不是结束,是她继续走下去的理由。

她最后看了一眼温泉旅馆,屋顶的樱花正一片片飘落,落在地上化作灰烬。远处传来三味线的弹奏声,旋律哀怨婉转,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《樱花谣》。千夏深吸一口气,踏上了通往艺伎馆的山路,符笔在她手中微微发烫,母亲的意识在符笔里轻声说:“夏夏,别怕,妈妈在。”

山路的尽头,艺伎馆的轮廓在雾中浮现,门口挂着一块木牌,上面写着“千代屋”,木牌下的台阶上,放着一双红色的木屐,鞋跟上刻着第五块残片的纹路——陷阱,才刚刚开始。